矮立櫃的角落裡躺著一瓶玻璃罐,是個頭小小的二百二紅藥水,陳葉雲沒搭理弟弟,把蓋子擰開朝裡一看,空的,“手掌伸出來看看。”
大軍乖乖把手伸出去,掌心有一片擦傷後的痕跡,泛著紅血絲,是前頭推搡起來不小心擦傷的。
陳葉雲把二百二罐子翻轉放上去,用力抖了抖,就等來兩滴紅藥水,“算了,去趟衛生所,買點藥回來家裡備著。”
家裡三人收拾著準備出門,玲玲見姐姐去拿錢,好奇心重的跑過去拿起來那瓶藥水罐,也有樣學樣倒著拿,歪著腦袋看,結果還真的又滴了一滴出來,啪嗒掉到地上,她伸出腿一腳踩上去給抹了,地麵留下個紅印。
拿好錢,陳葉雲領著兩人出門,黑色布鞋踏過那處紅印,被踩了三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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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婚嫁第一天,郝少東回去報道。
營長辦公室,陸慶華抱著搪瓷缸子喝口濃茶,銳利的目光上下掃過郝少東。
“營長,你這好像第一回見我似的。”
“人家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你不也是頭一遭嘛,我瞧著你娶了媳婦兒是不大一樣了,更有精氣神了。”
“你這就說笑了,娶了媳婦兒就不一樣了?我自個兒都沒感覺到。”
陸慶華嘴角一咧,生出笑紋,“你就不懂了,這得外頭的人才能瞧出來。成了家的人不一樣,是真不一樣。”
他笑著說了兩句,隨手放下茶杯,收起閒聊的話,“你這剛結婚沒幾天就要去通水渠,你媳婦兒有沒有意見啊?”
“營長,我們都是為生產建設奮鬥的人,思想覺悟沒那麼低,你放心。”
“行,那後天早上出發。這回三連去換一連的班,爭取早去早回。”
農場兵團和其他部隊不同,不上戰場上農場,主要是致力於生產建設。二十多年前開荒的農場已經被前人打磨成型,現在的人要不斷維護發展。
冬季,本是農閒時節,沒有大的農業生產活動,不過為了防海潮開荒地,要組織挖河築堤清淤,開展冬季水利大會戰。
這會兒一連幾十號人和幾十名知青已經清淤半個來月,現在需要換個連隊去接班。
回家路上,郝少東經過食堂,聞著裡頭傳出的香氣,雙腿止了步,拐了個彎兒又走了進去。
不多時,正準備回家的曾誌剛碰見人從食堂出來,手裡端著個飯盒。
“喲,郝連長這是打飯回家去吃?”
以往單身的兵都在食堂吃飯,就他們有隨軍親屬的才在家做飯,曾誌剛也不時打點菜回家,添點好夥食。
農場因為是農業、畜牧業齊頭發展,因此夥食比不少部隊都要好些,有單獨的農場補貼。
“隨便打了點兒。”郝少東捏著方形鋁飯盒盒把,說得漫不經心。
“聞這味兒就知道,紅燒獅子頭,這可是食堂大師傅的拿手菜,去晚了都搶不著,你屋裡的肯定歡喜。”曾誌剛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結了婚的人是不一樣,還知道帶好東西回去了。”
兩人一齊走在路上,半道見著前頭幾個家屬院的軍嫂圍著說話,距離有些遠,就聽到有人似乎提到了家屬院什麼乾架的事兒。
“聽說沒,郝連長媳婦兒的弟弟和孫連長家的兒子打架了,郝連長媳婦兒和孫連長媳婦兒又理架了。”
“那一群人圍著呢,可凶了。我也聽我們家那口子說的。”
又換了一撥人
“誰跟誰打架了?”
“郝連長家的和孫連長家的。”
“不說了,我先回去吃飯了。”
有人打架?
“是,紅旗大院郝連長那口子和孫連長那口子打,聽說打得可凶了。”
“宋嫂子,你們前頭啥說呢?誰跟誰乾架了?”郝少東和曾誌剛走近,人群已經散了,就剩下一個軍嫂。
“好像是郝連長媳婦兒和孫連長媳婦兒乾架了。”宋嫂子回憶著剛剛七嘴八舌的消息,提煉出關鍵消息。
“什麼?打架?”郝少東腳步一頓,想起陳葉雲有些瘦弱的模樣眉頭微皺,忙問她,“嫂子,在哪兒呢?”
“前頭許姐說是在後院空地裡頭,圍了一群人呢,要不是我趕著接閨女我也想去看會兒。”軍嫂一副沒瞧著熱鬨的遺憾樣。
得了消息,郝少東和曾誌剛腳程加快了不少,兩人邁著大步子往家屬院去,“你媳婦兒瞧著挺弱的,對上趙雪梅怕是要吃大虧,你抓緊去,我幫你把飯盒擱家裡。”
“成。”郝少東把飯盒給曾誌剛,自己邁著大步子趕路,想著陳葉雲跟趙雪梅對峙,不自覺小跑起來,一溜煙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