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說著李思思結婚的事兒,那頭,曾誌剛看一眼李懷安問他,“思思要嫁了,你不再找一個啊?”
李懷安今年三十七,帶了他妹這些年也不容易,等人一結婚,屋裡就剩他一人了。
“再說吧,現在也沒考慮這些。”他端起酒杯朝曾誌剛示意,兩人碰了個杯,再一飲而儘。
這些年也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不過他想等送了妹妹出嫁再說。
“哎呀,要是想找個對象,我可以幫你物色。”黃麗珍是個熱心腸,主動開口。
“行,弟妹,到時候就找你幫忙。”
一群人吃吃喝喝,桌上飯菜已經解決得七七八八,趙雪梅突然想起什麼,猛拍了下大腿,扔下筷子就往家裡趕。
她家就住一樓,回去也方便,沒等多久人就抱著一個玻璃罐回來了。
罐子裡是白生的糯米酒,剛放上桌眾人就聞到一股甜味,很濃鬱。
“我釀的糯米酒給搞忘了,早就該拿出來的。”她拿著勺往眾人往碗裡舀。
除了陳葉雲,她懷著孩子。
糯米了不易得,這是她攢了許久的,就因為饞!
“趙雪梅你是不是太小氣了,不早點拿出來給我們喝哦!”黃麗珍喝一口糯米酒,被那股甜味給衝到,覺得舒爽,喝完還不忘損老對頭兩句。
“放屁!我趙雪梅還小氣的話,這628農場就沒人敢說自己大方了!”她也坐下,端起麵前的黃瓷碗大口喝起來。
“梅姐,你這個釀得好,好喝!”
“那是,我娘當年就教我這麼釀的。”得了誇,趙雪梅臉上笑容更燦爛,眼睛眯得都要看不見了。
這糯米酒味道好,香甜得很,也不醉人,眾人一人喝了一兩碗,整個飯桌上都是甜味的。
郝少東捏了兩顆花生,去了殼扔進嘴裡,等咽完再喝一口糯米酒,轉頭就看看身旁的陳葉雲喝一口蘿卜湯就悄悄看他一眼。
準確的說,是看他手裡的碗,裡頭裝著糯米酒。
“你忍忍,再過幾個月就能喝了。”郝少東啞然失笑,瞧著陳葉雲的模樣像隻小兔子似的。
聽了安慰自己的話,人更憂傷了,還有好幾個月,她撇了撇嘴,繼續喝蘿卜湯。
“不然,你小小抿一口?”郝少東瞧她實在饞,這糯米酒倒沒太大酒性,加上這幾個月因為懷孕確實辛苦得很,不然沾沾嘴過個癮算了,應該也沒有大礙。
“我不喝。”陳葉雲搖搖頭,許是覺得拒絕得不夠堅定又擺了擺手,“要是對孩子不好就麻煩大了,我再忍忍吧。”
等這頓小年夜的熱鬨飯結束回家,陳葉雲才覺得自己聞不到那股誘人的甜味了。
自從懷了孩子,她經受了不少折騰,最早時常惡心反胃,孕吐不止,後來熬過前麵幾個月終於沒反應了,又有新的毛病了。
她胸部時常發脹,有時候脹得難受總要伸手去抓一抓,撓兩下,之前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她也問了許醫生說是正常現象,自己適當用溫水擦擦或者按摩按摩就能緩解了。
之前還好,就是偶爾發脹,最近可能是月份大了,她日漸覺得難受,現在屋裡沒人,她拿著暖水瓶往瓷盆裡倒水,又去廚房拿瓜瓤舀了半勺涼水摻進去,指甲在水麵劃了兩圈,水溫正好。
帕子被放進水裡浸濕,陳葉雲給擰乾了拿回臥房去。
她把寬鬆的對襟衫的盤扣解開,這衣裳是懷孕後新做的,專門做得寬鬆,穿著肚子舒服些,也免得摩擦著,更難受。
拿著溫水打濕的帕子撫上去,她自己隔著帕子開始按摩。
郝少東和曾誌剛說完話回家,推門進屋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陳葉雲坐在床邊,背靠著床頭,頭發散在兩邊,她衣裳扣子解開了,隱約露出白嫩的肌膚,這會兒她手裡捏著帕子伸進衣裳裡,像是在按摩,不過也看不真切,被那對襟衫給擋了大半。
聽到吱呀一聲,她像是被驚著了忙抬頭看了去,是郝少東回來了。
她拿出帕子,忙著重新扣衣裳,懷孕之後很多難受的事兒她都跟男人說,可有些吧,她不好開口,總覺得羞人,難以啟齒。
不過越急,人的動作就越亂,往日三兩下能扣好的盤扣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地,總是對不準扣眼,等郝少東走到跟前,她才勉強給扣上了。
“你回來啦。”她把帕子遞給他,讓晾起來。
郝少東隨手接過往旁邊桌上一扔,“胸那兒是不是脹?”
陳葉雲不妨他還知道這種事兒,臉上寫滿了疑惑,“你...沒有,我擦擦身子,剛發了汗。”
“懷了身子那兒脹這是正常現象嘛,你羞什麼?”郝少東說得還挺頭頭是道的。
“你還知道這種事?”陳葉雲按不住心裡的驚訝,忍不住問他。
“上回你看那懷孕的書,我跟著看了兩眼,上頭有寫。”
原來還是好學的結果,陳葉雲現在有些後悔了,就該避著他看的。
她思緒正飄著呢,突然聽到男人喚了她兩聲。
“啊?你剛說什麼?”
郝少東看她發愣,手背貼上她額頭,“可彆是病了。”
臉也有些發紅。
“我是問你還難受不?要不要給你按摩按摩。”
陳葉雲看著男人從自己額頭上移開的手,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從自己懷孕以來,兩人一直沒有親熱過,尤其是前幾個月出現了見血征兆,更是嚇到兩人,因此他們小心翼翼,害怕傷了孩子。
這會兒她感覺自己被人輕輕按摩著,一會兒抓緊一會兒放開,攪得心緒不寧。
郝少東知道兩人不能親熱,便垂著頭凝神靜氣專心給她按摩,手上動作十分輕柔,絲毫沒有察覺女人的異樣。
“好點沒?”
等他抬頭一看,陳葉雲小臉緋紅,顯然是有些異動。
見郝少東看過來,她和人對視一眼就攀著他手臂貼了上去。
紅唇送到男人嘴唇邊。
郝少東見她媳婦動人模樣,差點就破功,幸好還有一絲殘存的理智製止了他。“不行,你身子不好,現在都七個月了,我們不能親熱....”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堵了嘴。
那小舌還直往裡竄。
這人從沒如此熱情過。
就親一會兒,他在腦海裡告誡自己。
兩人交換著彼此的呼吸,將寒冷的夜晚點燃,陳葉雲這才覺得舒服了,哼哼唧唧聽著是滿足的。
等郝少東把人伺候好,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陳葉雲出了不少汗,又被他拿著帕子擦乾淨,屋裡的曖昧和熱氣逐漸散去,疲累過後她躺在床上睡意來襲,可男人拿著帕子出去了遲遲沒再回來。
強撐著睡意,她等了一陣,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才有了聲響。
郝少東帶著一身寒意回來,他剛去衝了個涼水澡,給自己降降溫。
“你過去點兒睡,我身上寒。”他躺下之後看著要躺進他懷裡的女人開口,準備暖點了再和她靠著。
陳葉雲這會兒哪管那麼多,眼睛也沒睜開就靠了過來,“那我給你暖暖。”
說完就往他懷裡鑽,平躺在他手臂上,熟門熟路。
郝少東瞧著她酣睡的模樣,又偷偷往她嘴角親了親。
*
日子一天天過去,越來越臨近過年。
現在最重要的當然是置辦年貨,陳葉雲領著弟弟妹妹去了農場的供銷社,裡頭已經有了濃鬱的年氣。
供銷社裡擠滿了人,大家攢了一年的錢和票都等著這個點花出去,好上吃的用的過個好年。
紅燈籠,紅底黑字的春聯都掛上了牆,各類瓜子,花生,糕點擺上了櫃台。
“姐,有好多吃的!”
一眼望去簡直不知道挑什麼好。
陳葉雲知道他們饞,緊著兩人平時的口味買了些吃食,一斤瓜子,一斤花生,兩斤米花糖,一斤小卷酥,一斤水果糖,一斤紅蝦酥,過年她得去趟周醫生那兒拜個年,又買了袋白糖,一把麵條和一罐麥乳精。
臨了正準備去付錢,突然看到玲玲眼巴巴望著櫃台上一處。
她順著望過去,是水果罐頭。
那兒擺著一排鐵蓋玻璃瓶,瓶裡泡著水果糖水,尤以黃桃罐頭最多,泡得甜甜的,誰要是喝上一口糖水就覺得幸福。
陳葉雲想起,她就吃過兩回糖水兒,都是小時候生病,家裡就那一罐,還是村裡有人請爹去修房子幫了大忙送的謝禮。
平時誰都不能吃,除非有人有個頭疼腦熱要補補才能喝上一兩口。
因著這事兒,那時候村裡有水果罐頭的家裡,小孩兒還裝過病,就想趁機喝一口。
“同誌,再來一罐黃桃糖水兒。”水果罐頭貴,得一塊錢一罐,和一斤豬肉差不多價錢了。
大軍和玲玲聽到姐姐買了水果罐頭眼睛都亮了,回家路上就盯著它,挪不開眼。
回到院裡,路過一樓的時候陳葉雲正巧被趙月叫住,人今天正做糕呢,花糕、豆包什麼的做好了都上鍋蒸著。
屋裡煤爐上頭的鐵鍋蓋子緊閉,鍋蓋縫兒裡直冒白汽。
“彆走彆走,快來嘗嘗。”趙月在屋裡煤爐前取暖,見到陳葉雲三人從外頭走回來就衝人招手。
話剛說完,就轉身去廚房拿了一個瓷碗,把鍋蓋揭了。
“你蒸的什麼呢?”陳葉雲走近屋裡,頓時覺得暖和不少,外頭刮著風是冷,再看趙月那的鍋裡,瞬間一大片白汽湧出,等稍稍散去了才看清裡頭的乾坤。
“月嬸兒,好香啊。”
玲玲出去一趟走餓了,現在見著蒸糕咽了咽口水。
“那正好嘗嘗,今兒剛做好的。”她往碗裡夾了六個,給塞得滿滿當當的遞給陳葉雲。“我做菜手藝不行,可做蒸糕還是不賴的。”
“你還自賣自誇起來了是吧。”陳葉雲笑著接過,轉手又遞給大軍拿著,自己則是解開剛買的吃食袋子,往外掏了一把瓜子,三塊米花糕出來。“剛去買的,你隨便吃點兒。”
“你們仨兒一大早就辦年貨去了是吧?那我可不客氣了。”
陳葉雲和趙月又說了會兒話,臨走的時候帶著瓷碗上樓了。大軍雙手捧著碗,裡頭裝著黃色的蒸糕,碗身還有些暖和就當是暖手了。
一回到屋裡,大軍和玲玲就催著要吃水果罐頭。
“一人喝兩勺,也彆喝多了。”陳葉雲把袋子擱桌上,讓他們自己拿。
大軍把罐頭蓋子擰開,鼻子靠過去聞了聞,已經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勾人得不行。
“哥,我聞聞!”玲玲著急,也往那處湊,手裡握著勺子就想舀水。
一人兩勺,他們記著姐姐的話,為了能吃夠,每勺都舀得滿滿當當,一點兒空隙都沒留下,糖水送進嘴裡,甜得滿嘴都是香的。
玲玲喝完自己的兩勺又舔了舔勺子,那勺子上像是也甜入味兒了。
“喝完了就蓋上,放櫃子上去,改天再喝。”陳葉雲在做衣裳,間或抬頭看兩人一眼。
“好,放好了。”大軍把水果罐頭放到客廳的矮櫃子上,走了兩步又看了一眼,頗有些不舍。
三人坐在一處,吃著蒸糕,趙月說得沒錯,她做蒸糕手藝倒是好,綿軟香甜,入口即化。
“姐,這兩個給姐夫留著。”六個蒸糕還剩了兩個,玲玲把碗往外推了推,提醒大家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