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們這會兒正在采藥呢。”
“那我幫你。”同行的幾個農工放下自己手裡的鋤頭,就要幫著陳葉雲采草藥,幾人力氣大手腳利索,沒一會兒就給她裝了半背簍。
“好了,謝謝了,我再去前麵看看,你們先回吧。”
“陳醫生你也早點回去哈。”
陳葉雲起身提著有些分量的背簍背回背上,這時的天空一片暖黃色,夕陽西下灑下餘暉,站在山上看著遠方彆有一番滋味。
手裡的鐮刀在雜草中隨意撥著,陳葉雲四處搜尋看看還有沒有能采來用的,她跟著周醫生快一年,現在也能認不少草藥。
前麵陰濕一點的地方,雜草中間有兩株扭如螺旋狀的植株,上頭掛著一排桃紅色的花瓣。
“盤龍參!”
陳葉雲眼睛亮了,盤龍參算是比較珍貴的野生草藥了,根部入藥,有養陰補虛、清熱止渴、安神益氣的功效,上回周醫生專程去找還沒找到,沒想到今天讓自己碰見了。
她小心翼翼把兩株盤龍參采了,放進背簍裡這才往回走。
付紅已經等在山口了,一見到陳葉雲背簍裡桃紅色的花瓣就激動起來,“怪不得你一直沒過來,原來是找到好東西了。”
“運氣好,正好碰著了。”陳葉雲抖抖背簍,很高興。
兩人回到衛生所,把藥材處理好,給攤在外頭的空地上晾曬,過幾天就能用了。想到大軍最近幾天有些咳嗽,她撿了副藥回去,天冬寸東各五錢,竹茹半夏瓜蔞仁二錢,杏仁一錢,百部三錢製散,給包在了黃紙皮裡。
大軍去年十月滿的十歲,也算是個小大人了,他今天看姐姐姐夫都還沒回來,便把家裡飯做好了。以前在家裡大家下地太忙就讓他煮瀝米飯,這回人還開始炒菜了。
郝少東回來的時候帶了在食堂打的菜,螞蟻上樹,裡麵有一點兒肉渣,他準備去生火再臼恃洸炒個大白菜,沒想到一到家裡就看到飯桌上已經擺了兩盤菜了。
一道土豆“絲”,也不能叫絲,因為陳葉雲刀功好切的土豆絲細長,現在桌上這盤倒不如叫條,挺粗的。
一道炒南瓜片,也不能叫片,往常的南瓜片挺薄一片,這個嘛,十分厚實可以叫塊兒。
“姐夫,你回來啦!”大軍忙活了好一會兒剛放下鍋鏟,“瞧瞧我炒的菜。”
“好小子,還挺能乾啊。”郝少東把裝著螞蟻上樹的飯盒擱到桌上,先進屋去了,他是知道今天陳葉雲要上山采草藥的,得晚些時候回來。
“湘湘還睡著嗎?”
“睡著呢,玲玲在屋裡看著她。”
姐姐出門了,玲玲得了重要任務要看著小外甥女,她乾脆把作業拿到姐姐屋裡寫,寫一會兒就看看湘湘,湘湘睡得真香啊。
玲玲一會兒輕輕碰碰她的小臉蛋,一會兒捏捏她的小胳膊,開心得很。
郝少東進屋,見到湘湘在小床上酣睡,竹床四周有圍欄她也掉不下去,小丫頭頭發已經開始長了,細細軟軟的,睡覺的時候眼睛還沒完全閉上,旁人在一邊斜著看過去還會覺得人是睜眼睡的,小嘴微微張著,有口水泡在嘴邊沾著。
他伸手用大拇指指腹給閨女擦了口水泡,又盯著看了一會兒,要不是人睡著了,總想抱抱她。
“姐夫,你動作輕點啊,彆把湘湘吵醒了。”玲玲特意提醒他。
“行,我肯定小心點。”郝少東笑笑,又看她放在桌上的的作業,“還沒做完?”
“快了快了。”要不是她經常寫一會兒就停下來看看湘湘,她早就做完了。
“姐夫,姐回來了。”大軍的聲音傳了進來。
郝少東和玲玲一起往外走,出了屋子就看到臉被曬得發紅的陳葉雲站在客廳裡喝水,她把兩條辮子往後一綁給綁一起去了,涼快點兒,這會兒身上正散發著熱氣。
“采好草藥了?”
“嗯,今天運氣好還撿著了盤龍參,那花瓣可好看了。”陳葉雲把藥包給郝少東讓他放廚房去,“大軍治咳嗽的藥,吃完飯給他煎了。”
郝少東把藥包放好又提醒媳婦兒看桌上,“大軍可厲害,自己都會炒菜了,你瞧瞧。”
“喲,可以啊。”陳葉雲摸摸弟弟的頭,那短寸還有些紮手,這些天長長了些,“熱不熱?乾脆再剪剪。”
“熱,姐,你什麼時候給我剪剪唄。”村裡都是自己剪頭發,尤其是男娃的頭發特好剪,陳葉雲一直給弟弟操刀。
“好,吃了飯來。”
大軍炒的菜模樣雖然不大好,但是味道還不錯,有鹽有味的,也炒熟了,就是孩子手不穩,油倒多了些,陳葉雲吃完飯去廚房一看,裝油的塑料瓶裡少了得有一小段,看得她心疼。
“炒得挺好的,就是下回油倒好點,不然咱家一個月油票不夠你使的。”
“好!”
晚上,等涼快了些,陳葉雲去澡堂衝了澡,回家把瓷盆裡頭裝著的洗發膏和帕子放回原處,她頭發剪短了乾起來也快,再也沒有等風吹半天也乾不了的困擾。
坐在桌前,她正往臉上抹雪花膏,雪白的膏體塗到臉上,再給擦開,她本來就天生發白,抹了雪花膏更顯得白淨。
“今天一下子出太陽,有點毒,是不是曬著了?”郝少東起先看她的臉就有些紅。
“是有點,你瞧瞧,這發紅呢。”陳葉雲揚著小臉手指指著自己右邊臉頰給他看。
男人指腹捏著她下巴左右看看,本來發紅的地方被白色的雪花膏給遮了,倒是看不太出來,這會兒隻能看出來一張漂亮的臉蛋。
啵唧就是一口。
陳葉雲笑著拍打他一下,“我剛擦了臉呢,你吃著香不香?”
“香。”一嘴的香味。
兩人看著對方笑,眼神裡隻有彼此,原來歡樂的氛圍陡然變得曖昧起來,郝少東低下頭,朝陳葉雲靠過去。
兩人越來越近,陳葉雲坐在椅子上挺直身子抬著下巴去迎他,眼見著雙唇就要親上了,突然屋裡傳來一陣哭聲,洪亮得不行,嗚嗚哇哇的。
陳葉雲猛地把男人推開,往後頭看去,“湘湘醒了。”
孩子下午吃了奶一覺睡到大晚上,這會兒餓了,睜開眼看了看沒人搭理自己,張開嘴就開始嚎。
郝少東看著自己閨女,暗忖她真是會挑時候。
陳葉雲抱起孩子在屋裡走動,摸摸了孩子褲子,是乾的,沒撒尿拉屎。她哄了一會兒才解開衣裳扣子喂奶,湘湘一含著奶也忘了哭了,臉蛋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小嘴就先動起來了,吃得努力又著急。
“瞧她這副模樣,是餓了呀。”
“吃得起勁。”郝少東輕輕地給湘湘擦了眼淚。
等湘湘吃完奶,又睡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陳葉雲和郝少東也上床睡覺,黑暗中,躺在床上,兩人準備繼續前頭沒做完的事,陳葉雲往他身上靠,自己的唇貼了上去,準備親親他。
咚咚咚。
郝少東剛想貼上去,又聽到自家屋門被人咚咚咚拍響了。
兩人同時歎了口氣,郝少東起身去開門。
“誰啊?大晚上的來敲門。”陳葉雲躺在床上嘟囔一句,沒等到人回來。
過了兩分鐘,郝少東回了屋,“外頭是養豬場的黃三兒,他說他爹摔了,聽起來挺嚴重的,想找你去看看。”
“啊?你讓他等我會兒。”陳葉雲一聽是這情況,立馬穿衣起床準備出門。
幾分鐘收拾好,她拿著衛生所的鑰匙準備跟人一起走。郝少東把大軍叫起來,彆睡太死,又去隔壁打了聲招呼,跟著鎖了門出去。
黃三兒先回去了,郝少東騎著自行車載著陳葉雲去衛生所拿醫藥箱。以往這塊兒有個什麼突發情況都是找周醫生去,這陣人身子不好大家也知道,黃三兒就來找離家近點的陳醫生了。
“陳醫生,郝連長,快進來。”黃三兒家住在農場北邊的平房裡,他開門把人迎進來,“這麼晚還來找你們我也過意不去,就是我爹今天晚上摔了一跤,手上被劃拉一條口子,血流了好多。”
黃三兒家裡人多,生活不算富裕,這會兒也是想著找醫生撒點藥把血止了。老爺子五十六,今晚起夜去上廁所,結果沒看清路摔了,正巧手臂劃拉到旁邊一塊石頭上。
陳葉雲拎著周醫生的醫藥箱走進屋裡,郝少東站在一旁等著。
黃家的房子是土石塊兒堆的,屋裡牆麵斑駁,也沒什麼家具,兩個櫃子看著很是陳舊,東一塊西一塊的脫了皮,桌子一條腿兒缺了一截,下頭墊著半塊磚,看著和家徒四壁差不多。
黃家老爺子正躺在床上拿塊粗布按著手,那布都染成紅色了,按了許久血倒是勉強止住了。
她檢查了一番傷口,“我看口子有點深,這樣會反複流血的,止不住,得縫線才行。”
“陳醫生縫這個要不要錢的?”老爺子咬著牙,臉上有些難色,顯然是傷口發疼,“如果要另外收錢就算了。”
“爹,你先把手治了來嘛。”
“治了,治了要是收錢咋辦?我聽說醫院裡頭那些要動刀的都要收錢,貴得很,一兩針下去幾斤豬肉就飛了,不劃算不劃算。”他搖了搖頭。
“黃爺你放心,不收錢的,這個也是給你們保了的。”陳葉雲寬慰他。
聽醫生這麼說,黃老爺子也放心了,這才讓人給縫線。
“行,黃爺你到桌子前坐著,我好縫,這個有點痛,你忍著點。”
“陳醫生,沒得事,你隨便弄,我皮糙肉厚的,以前我腿摔斷了也是直接接,我真的是悶響都不會打一個。”
兩人移到桌前,陳葉雲聽他說話倒有趣,人受傷了還侃侃而談。
她從醫藥箱裡拿出碘伏,先給傷口進行了消毒,再拿出縫針、縫線和血管鉗,剪子。煤油燈在一旁照著,能大概看清傷口的情況,她右手拿著針器夾針在傷口側的皮膚垂直進針,左手拿著血管鉗接針,提拉著縫針穿過皮膚,來來回回,眼睛盯著受傷的位置,手上動作不停。
以前剛跟著周醫生學的時候她還不敢操作這些,是去地震震區救助的時候,慢慢學會的,那時候時間緊任務急,每分每秒都是生命,容不得她戰戰兢兢,結果頭一回縫針就縫得挺好,在那兒幾個月也熟練了起來。
天熱起來,這屋子又悶,陳葉雲專心縫著線,額上開始滴汗,順著臉頰滴落到小臂上,她也沒管,就一心動作著。
等傷口縫線好打了結,血也止住了,她放下縫針,另外拿起線剪剪斷打結處多餘的縫線。“好了。”
黃三兒上來一看,血真止住了,他忙跟陳葉雲道謝。
“謝謝你,陳醫生,大晚上讓你跑一趟辛苦了啊!”
“沒事沒事。”陳葉雲和郝少東走到屋門口,夜色沉沉,隻有一兩聲狗叫聲。
“陳醫生,這兩個雞蛋你拿著,謝了謝了。”
陳葉雲又看到他們的房子,四處斑駁,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讓你爹過兩天記得來衛生所換藥就是,千萬不要耽誤了。”
說完,她趕忙坐上自行車後座,郝少東腿一蹬,走了。
後頭黃三兒手裡攥著兩顆雞蛋跑了幾步沒追上,他媳婦兒從屋裡出來還拿著一兜青果子,“陳醫生呢?我還說讓她帶著回去吃。”
“走了,跑得快嘞。”
“你現在手藝不得了啊。”郝少東蹬著自行車往家趕,黃家離自己家得騎二十分鐘左右。
他上回見到媳婦兒給人看病還是去年清淤固渠的時候,那時候還是拿點藥,現在都能給人縫線了,瞧著有模有樣的。
“練出來的,在五萊的時候病人太多了,醫生不夠用,我也是趕鴨子上架,私下練了練手就上去了,沒想到還挺成功。”
“你剛剛就很厲害,這針要是給我,估摸著我也不敢刺進去。”郝少東再天不怕地不怕也不覺得自己能給人皮膚上縫線。
陳葉雲雙手抱著郝少東,反正夜裡也沒人,誰都看不見,她上半身趴在他背上,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我重不重?”
“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哪有什麼重量。”
“嘻嘻。”背上的女人笑了笑,又說道,“就一年時間,我就能拿著針給人縫線了,要是以前我可不敢想。
我小時候也見過我們村裡的赤腳大夫,才十八歲,就拿把刀子給人劃了傷口放血,當時挺多人不信他,結果真給人治好了。”
“那他也挺有本事。”
“結果過了十來年,他在我們那一片幾個村都有名頭了,後來說起這事兒他才說,當時他那是裝的,瞧著特彆有譜,其實他就是在書上看到那麼治,其實壓根不會。但是放血放晚了腿就壞了,所以他就裝著很厲害的樣子,把人都唬過去了。”
“那也沒辦法,條件就那樣,也是不容易。”
兩人說著話,時間過得倒快,像是一眨眼就到家了。
晚上十一點,大軍還沒睡,他知道姐姐姐夫出門去了便撐著睡意守在客廳,時不時進去屋裡看一眼湘湘,不過人睡得很香,沒醒過。
“姐,姐夫,你們回來啦!”
陳葉雲看著弟弟睡眼惺忪的模樣有些心疼,“快去睡吧。”
“好,我剛看了湘湘的,睡著呢。”
郝少東覺得大軍長大了也是個能靠得住的,拍了拍他肩膀,“行,快去睡,明兒還上學。”
兩人又忙了一遭,陳葉雲這回是真累了,倒了熱水擦了擦身子倒頭就想睡了。
郝少東躺下的時候,床上的女人自動朝他靠過來,十分熟練地鑽他懷裡去,眼睛都沒睜開。
過了幾秒,陳葉雲感覺自己嘴被人狠狠親了一口,發出聲響,她睜眼看看,男人說了句話,就閉眼準備睡覺。
“前頭的,得補上。”
作者有話說:
來源網絡資料
②湘湘出生國曆是1977年4月15,但是當時都過的農曆,所以登記也說的農曆的日子。
郝少東:我心裡苦,但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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