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兩更多(1 / 2)

聽郭夢蓮說了個大概情況,大夥兒決定過去看看,思思在這兒隻有個哥哥李懷安,這會兒正和宋光明談呢,不過有些事情小姑娘也不一定能跟哥哥說掏心窩子的話,還得跟女人說。

“不過也彆都去了,咱們這一大群人過去吵著思思也不好。”

“說的有道理,去看看情況,是該幫著勸勸還是罵人一頓。”

最後大家決定黃麗珍,陳葉雲和郭夢蓮辛倩過去,跟李思思好好說說話,也探探宋光明的想法,這日子還能不能過。

陳葉雲先把孩子送回了家裡,跟郝少東說了這事兒,要和院裡幾個嫂子一塊兒去李思思那兒看看。

等她下樓,幾人便結伴趕了過去。

宋光明和李思思結婚後一直住在農場分的房子裡。宋光明來了農場勞動幾年,這回結婚申請到了筒子樓裡的房子,不過條件沒有兵團的家屬院好,這邊房子很小,筒子樓一層十多戶,一共就十來平,隻有一室一廳,也沒有廚房,要做飯做菜隻能在外頭走廊做。

平日要是大家都生著煤爐的火做飯,走廊一時就煙氣四溢。但是對於新婚燕爾的小兩口來說,一切的擁擠狹小都是幸福的見證。

家屬院幾人上了三樓,之前大家都來看過李思思,這會兒也是直奔她家裡。筒子樓走廊道裡,每家每戶門口都放著很多東西,把原本就狹窄的道口擠得更難前行,她們一路走過到了李思思家門口。

泛舊的大門虛掩著,黃麗珍拍了兩下門,朝裡頭喊了一聲,“思思?”

裡頭倒是沒動靜,幾人對視幾眼,剛從這兒離開的郭夢蓮發話了,“起先還在呢,這還沒過多久功夫,肯定在家的。”

“走,進去看看。”

木門被推開,小家一覽無餘地出現在眾人眼中。推門進去就是個小客廳,裡頭放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和兩個小櫃子,再往裡就是主人家的臥房,此刻房門也掩著就留了個縫。

“思思,在家不?”陳葉雲朝著臥房又喊了一聲。

吱呀一聲響,臥房門被推開,李思思從裡頭走了出來。

許是生了孩子這會兒還在坐月子,李思思看著憔悴不少,和當初結婚的時候比起來天差地彆,如果說結婚那天的美嬌娘是朵嬌花,這會兒就像是許久沒有雨水滋潤在太陽下暴曬的花朵,蔫了,精氣神都消散了大半。

她眼皮一掀,嘴角扯出個十分勉強的笑容,眼睛都沒彎,“幾位嫂子,你們怎麼來了?”

說完,她看到剛剛在這兒目睹一切的郭夢蓮和辛倩又明白一切,“是不是為我們那點事兒來的?”

“思思,你咋樣啊?快坐下歇著。”

一群人攙著李思思回臥房,臥房裡就放了一張床,一張小長桌和一張凳子,另外有個雕花小衣櫃,家具都是李懷安和宋光明打的。

孩子這會兒正呼呼大睡,壓根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兒,李思思被眾人央著回床上躺下了,隨後她們也坐在了床邊。

看到幾個嫂子,李思思輕輕歎了口氣,“勞你們費心過來一趟了。”

“說的什麼話呢,你是我們院裡出去的人,我們就是你娘家人,這會兒過來看看也是應當的。”

陳葉雲看著李思思的憔悴模樣隻覺得心疼,她握著她的手,輕聲開口,“你們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光明想回城。”李思思說這句話時頓了頓,又重複了一句,“自從那次高考恢複了,他就一直想回城,起初我也挺高興的,他要參加高考,要是考上了就是大學生,多有出息啊!我支持他,讓他去考,誰知道...這兩回都沒考上,他受了很大的打擊。”

“那不是他自己不中用嘛。”辛倩心直口快,脫口而出一句,被其他三人按住。

“他其實很有才學的,可能就是下鄉太久了,書本知識撿起來太難。去年上頭不是放寬了知青回城政策嘛,咱農場知青點的知青都費了大力氣往外走,光明看到了就著急,結果他一打聽才知道結了婚的不能回了。其實聽到這個政策的時候,我心裡就有點發怵,這不是把結了婚的架火上烤嘛。”

“可是你們現在孩子都生了。”陳葉雲看一眼正酣睡的寶寶,瞧著模樣很是可愛,小小的一個,“他真想拋下你們母子倆一個人走?”

“這也太不是東西了!”黃麗珍是真沒想到宋光明能有這種想法,想當初他在知青點的時候也是個人物,待人和善,斯文有禮,大夥兒提起他來沒有不誇的。

“也不是拋下,光明他說,讓我們先把婚姻關係解除了,他回城去站穩腳跟,過幾年政策肯定沒那麼嚴了,之後再把我和小寶接過去。”

“放他娘的狗屁!”黃麗珍越聽越來氣,哪有這麼處事的?她是沒聽過有人能把離婚當玩兒的,不管是上一代還是她這一代就沒聽過有人離婚了,隻有結婚嫁娶了,日子好不好過都是過。

李思思眼神黯淡,說話也有氣無力,“我跟他說過好多回,沒有這麼乾的,他要是這麼走了,我和孩子在農場怎麼活?彆人怎麼看我們?本來他也鬆動了,可今天說著說著又提起這茬...”

“確實沒有這樣的道理。思思,你不能真聽信他的了,他要是這麼乾走了,以後會不會回來誰知道?”陳葉雲聽了也覺得荒唐,怎麼想都不靠譜。

屋裡幾個人正說著話,突然聽見門口一陣響動,有人進來了。

宋光明和李懷安在外頭談完話,這會兒一個人回來了,他推門回家卻發現來了不少人,一時哽住。

陳葉雲上一回見到宋光明還是他和李思思結婚的時候,她記得這人當新郎官那天意氣風發,這會兒卻是一臉滄桑,左邊臉上還帶著傷,像是剛被人揍過。

“有客人啊?你們說話,我出去待會兒。”宋光明薄唇微張,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就掃了幾人一眼,沒敢對視轉身就要走。

“等會兒!宋光明,你還想躲哪兒去啊?”黃麗珍蹭地站起來叫住他,“你瞧瞧你們這日子過成啥樣了?有什麼話就說清楚唄,你兒子還在這兒睡著呢,你就不要這個家了?”

我...宋光明今年二十三歲,此刻穿著一件黑色棉襖,上頭沾著不少灰,頭發也亂糟糟的沒有往日的規整,他被人數落地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屋裡一時鴉雀無聲,幾人都走到客廳等著聽他怎麼說,隻有李思思還躺在臥房床上,房門大開著。宋光明緩緩走到客廳一角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彎著腰低著頭,雙手扶著抵在額前,這才開口。

“我來這兒當了這麼些年知青,其實早就認命了。我和思思處對象的時候就想娶她,結婚前我就給家裡去了信,以後有機會帶思思回去看看他們,那時候我爹娘反對,說萬一以後能回城了我會後悔的,要被一輩子綁在這裡,我當時在信裡說,我不會後悔,我是非常堅定的想要和思思結婚。

那時候我想的是,都這麼久了,不少知青都結婚安定了下來,哪有那麼多機會回城啊?可老天爺就是會開玩笑。”

說到這裡,宋光明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揉了揉眼睛,接著說,“就幾個月,我們結婚後才幾個月啊,高考就恢複了,知青回城政策也放寬了,這不是誠心膈應我嗎?高考,我參加了兩回高考都沒考上,我就是個廢物,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他們都能回去,我看著其他知青一個個興高采烈地回城了,我心裡是真難受,他們都走了,我被留下了......”

他看著很是痛苦地抓了抓頭發,把本就淩亂的頭發抓得更加毛躁,“思思,我知道你肯定不理解我,怪我,可是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爹娘已經給我找好了工作,那可是國營廠裡的工作啊,不是這兒能比的,我們先把婚姻關係解除了我回城去,我發誓!我一定,一定會接你跟小寶過來!”

李思思看著男人走到自己跟前一臉乞求的模樣,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宋光明,你出去打聽打聽有沒有這樣辦事兒的?你離了婚走了,你讓思思一個人怎麼在農場待著?其他人會怎麼說她?你想過沒有!”辛倩連連質問他幾句,這年頭離婚的女人還能有好的嗎?

以往十裡八鄉都找不出幾個離婚的,要是真有離婚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彆人不當你麵笑話你,也會在背後嚼舌根,就沒有誰能抬起頭做人的。

“我會把回城上班的工資給你寄回來,絕對不讓你和小寶吃苦,我在這兒能拿幾個錢啊,回城工資高你們日子也能過得好點。”

李思思聽著這一聲聲的保證,心直往下沉,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

“宋光明,你當初結婚的時候怎麼跟大夥兒保證的?要好好待思思。”陳葉雲看著他的眼睛說話,聲音不大不小,不過異常嚴肅,“現在呢?你現在算好的每一步都是把她推向深淵。是,沒人能預料到政策改變,我們都可以諒解你心有不甘,可是你是個二十多歲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自己做的,後麵無論什麼結果都要你自己承擔,婚姻沒有這麼兒戲,讓你隨意利用。”

“是...是...”宋光明哼笑兩聲,嘴角帶著一絲嘲諷嗎,“是我選錯了。”

“啊~哇~”

屋裡驟然響起嬰孩的哭聲,小寶睡了一下午終於醒了,李思思木木地沒有反應過來,還是陳葉雲走過來哄了哄孩子,“估摸是餓了。”

“給我吧,我給他喂奶。”李思思醒神過來,伸手接過孩子,讓陳葉雲帶上門。

一門之隔,黃麗珍三人在外頭和宋光明說話,這會兒又苦口婆心地勸幾句,陳葉雲在裡頭幫李思思,偶然能聽到外麵的說話聲,左右不過是讓他為了孩子為了家庭歇了那個心思。

可是她瞧著宋光明那模樣,是很難止了心思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人不時爭吵湊合過日子,有人心往一處使倒算是美滿,就是不知道李思思怎麼辦?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這年頭誰都輕易乾不出勸人離婚的事兒?可是...

“思思...”她剛開口想說什麼,就被打斷了。

“雲姐。”李思思掀了衣裳喂奶,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扭頭看著陳葉雲,她嘴角往上一揚,努力擠出個笑,輕聲地發問,“你是咱們這裡唯一去念了大學的,受了好的教育,你說我要是離婚了,會被人笑話不?以後還能把這日子過下去嗎?”

陳葉雲聽著這話心裡一緊,李思思才二十歲,問這話問得小心翼翼的,她握了握她的手,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屋裡安靜了一瞬,陳葉雲朝她笑笑,捏著她的手給她力量,“不管後麵發生什麼,你過好自己的日子,都沒人能笑話你。旁人說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自己。”

“嗯。”李思思看了看懷裡的孩子,輕聲應她。“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李思思娘死了,她爹不是個東西,她一直渴望自己能有個幸福的家庭,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是太如意。

屋門打開,黃麗珍幾人麵上終於有了些喜色,她們一通勸總算是讓宋光明鬆口了先彆想這事兒了,思思還在坐月子彆傷了心傷了身子。

“思思,你跟宋光明再多說說話,我們剛跟他說得口都乾了,他其實也知道自個兒混賬,就是轉不過這個彎,讓他多看看孩子,收收心思,日子總要過下去的。”黃麗珍臨走前又囑咐了李思思幾句。

不管旁人怎麼說,最後還是人自己家的事兒。

回去的路人,幾人這才放開了數落,覺得宋光明這做法太混了,就是聽一耳朵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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