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葉玲,你說什麼呢?誰是落後分子?”陳葉軍一聽妹妹這話倒樂了,“我可是積極分子!”
“大軍。”陳葉雲嚴肅開口,眼神往前方的凳子上一掃,“坐下。”
“哦。”陳葉軍明顯察覺到姐姐有些不對勁,瞧著像是以前娘要收拾他的模樣,他想了想,難道...
“給你個機會,說說你最近犯了什麼錯。”陳葉雲看著他,沒有往日的溫柔。
“我...”陳葉軍垂著頭瞥了姐姐一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郝少東坐在一旁咳嗽兩聲,提醒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我不該天天跑出去玩兒,應該好好學習?”
“再想想。”
“額...我不該改測驗卷上的分數...”
“你還改分數了?”陳葉雲立馬反問他,“多少分改成多少分了?”
“79改成了99。”陳葉軍說得小聲,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一會兒忐忑地看看姐姐,一會兒又給姐夫使眼色。
“繼續交待,還有呢?”
“沒有了!”這回他大聲起來,他也知道自己成績不太好,念書就打腦殼,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他可能天生就不是這塊料,“姐,我真的沒有其他錯誤了。”
陳葉雲緩緩站起來,走到弟弟身邊,以前那麼小個小不點已經長大成人了,她心裡一陣感慨,“說說你跟人小姑娘的事兒!”
小姑娘?
陳葉軍認真回憶了一番,疑惑地看著姐姐,“哪兒有小姑娘?”
“陳葉軍,你彆裝傻啊,有人親眼見到你和一個女同誌在農場門口見麵。”陳葉雲沒出賣玲玲。
“啊?姐,你聽誰說的啊?那是瞎了眼吧,那是個男的!”陳葉軍這才知道姐姐問的是誰。
“什麼?”
“男的?”陳葉玲猛地站起來,一臉不可置信,“怎麼會是男的啊?我明明見到是個女的,她頭發是長的,還燙卷了。”
“切,陳葉玲,你咋沒看清楚臉啊,人就是個男的,不過留長頭發罷了,人家搞藝術的都這樣,這叫流行!”
“搞藝術?”陳葉雲立馬又問他,“你怎麼跟你認識的?在農場門口見麵是乾嘛呢?”
“我...”陳葉軍腦瓜子飛速運轉,想著怎麼糊弄過去。
“彆編了,跟你姐說實話,我們還能害你不成?”郝少東一拍他的腦袋,讓他自覺點。
陳葉軍歎了口氣,神秘兮兮地起身把大門拉開了看看,確定外頭沒人才鎖上。
“那你們可彆說出去了。”他拖著凳子往前移動,和幾人拉近了距離小聲說話,“我是跟他做生意呢。”
“做生意?”陳葉雲是萬萬沒想到會從弟弟口中聽到這話,“你做什麼生意?”
“喏,這個生意!”陳葉軍把自己的軍挎包打開,從裡頭拿出兩盒卡帶,全是現在流行的歌曲。
原來陳葉軍一個月前在農場外頭玩遇見一個長發女人手臂受傷了,他平時受姐姐影響,也想幫人救人,便熱心地回家拿了藥給人,樂嗬嗬喊人阿姨抹點藥,結果轉頭就看到彆人的喉結,這人是個男的。
那長發男人看他小小年紀還挺熱心就跟他聊起來,陳葉軍才知道那人是粵城來的,是搞藝術的,他其實不太明白什麼是搞藝術的,後來問了才知道人家是彈什麼琴的,不過他沒記住名字。
人臨走的時候還送了他幾盒卡帶,說是外頭不好買,全是港城那邊的,就算拿出去賣也值錢。
陳葉雲把卡帶拿在手裡看了看,全是港城那邊的歌手的,外頭確實不好買,裡頭還有一盒鄧麗君,“你把卡帶賣了?”
“賣了...”陳葉軍看姐姐臉色不對,忙補話,“就賣了三盒。”
“你知不知道這是投機倒把?”陳葉雲差點兩眼一黑,這孩子也不知道對方來曆就敢拿人東西去賣,去年投機倒把可是入罪了,抓起來蹲大牢的。
“我...就是悄悄賣給城裡人了,他們肯定記不住我模樣的,我捂得可嚴實。”
“你還知道捂呢!”陳葉雲被弟弟給氣笑了。
“那個叔叔教我的,他可厲害,知道好多事兒,他還說他以後不搞藝術了要專心搞錢,讓我跟他...乾...”
看著陳葉雲臉色越來越不好,陳葉軍最後幾個字兒說得也越來越小聲,“姐,我肯定拒絕他!我現在正念高一,是學習的關鍵時刻,怎麼可以去乾這種事兒呢,你放心,我抵得住誘惑。”
說到最後,人還站起來了,慷慨激昂地陳情一番。
“你讓我省點心吧,知道最近外頭抓投機倒把多嚴嗎?”陳葉雲想起李倩茹被工商局的人追著滿街跑的模樣就一陣後怕,要是自己弟弟被逮了那不是完了。
她收繳了陳葉軍剩下的卡帶和賣了三盒卡帶得來的三十元錢,又再三叮囑他不能再動其他心思才放他去睡覺。
郝少東把湘湘哄睡了,才坐到陳葉雲身邊,撫了撫她的頭發,“還氣呢?”
陳葉雲看著桌上的三張大團結和兩盒卡帶,歎了口氣,“賣了三盒就得了三十塊錢,能抵多少人一個月工資了,換誰誰不心動?”
“確實是,我那個戰友在粵城就乾差不多的事兒,賺得不少。”
“我就擔心大軍,年紀還小容易被人忽悠著去乾些投機倒把的事,要是真被逮著蹲大牢了,我怎麼跟我爹我娘交待!”陳葉雲垂著頭,有氣無力地說話。
“行,我明兒再跟大軍好好說說,他是明白道理的的人,不至於分不清好賴。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念書,家裡不缺他掙的這個錢。”
陳葉雲點點頭,這才稍稍寬了心。
第二天,陳葉雲把前一天寫好的紙條放進郝少東褲兜裡,她學著外頭時興的寫了張紙條,邀請他跟自己約會看電影,上麵那句話和她當初給她發的電報一樣,落筆的時候她嘴角都是笑意。
紙條上寫著:
郝少東同誌,你願意和我看電影嗎?
下頭附上了時間和地點。
吃了午飯她收拾著準備回學校,陳葉軍磨磨蹭蹭給姐姐遞了一張紙過去。
陳葉雲接過一看,上頭寫了密密麻麻的字,再仔細一看,是弟弟的“認罪書”。
她掃了幾眼就笑了,“怎麼還寫這種東西?”
“姐,我保證我以後都不會乾這種事兒了!”陳葉軍早上跟姐夫談了話,他知道爹娘走之後,姐姐帶著自己和玲玲不容易,他不能惹姐姐傷心。
“你要是想掙錢,等以後工作了隨時都能掙,沒必要急在這時候,你現在好好念書就成。要是你缺錢想買什麼可以跟我或者你姐夫說,商量看看能不能買。”
“我不買什麼!”陳葉軍說著這事兒倒有些激動起來,“上回去晴北,你不是看到英嬸兒家裡的冰箱說那個東西好嘛?說以後家裡也買一個。我...我是想幫著家裡攢錢買冰箱。”
陳葉雲這才想起來,那時候是跟郝少東開玩笑說過這話,兩人以後也自己掙錢買個冰箱放著,沒想到這話居然被弟弟記在心裡了。
“你傻不傻。”陳葉雲把弟弟拉到身邊,摸摸他的頭,“掙錢我畢業能掙,你也得先念書,記得娘以前怎麼說的嗎?彆當個文盲,最好還是多念點書,她盼著我們出息呢。”
“嗯!我知道,可我,可我成績也不好...”陳葉軍自己心裡清楚,他念書比姐姐差遠了,可能真不是這塊料,越是這麼想他越不願意看書,擔心姐姐失望。
“隻要你儘全力就行了,到時候能不能考上都沒人怪你,我也沒指望家裡出個清北的呢,你彆想那麼多。”
“好!”陳葉軍聽了這話倒是安心不少,“那我去寫作業!”
說完,陳葉軍就坐到桌前打開書本了,陳葉玲在旁邊看著,往他跟前湊。
“哥。”
叫了一聲,沒反應。
“哥。”
還是沒反應。
“陳葉軍!”
這下有反應了,陳葉軍瞪了她一眼,凶巴巴開口,“陳葉玲,你還敢喊我大名啊?真是皮了你了。”
“誰讓你自己不應我的?叫了你好幾聲哥呢。”陳葉玲嘟囔兩句,“你不生我氣了吧?”
“你出賣我,這事兒我記下了!”陳葉軍悄聲對妹妹說。
“我那是擔心你!”陳葉玲越說越著急,拉著他胳膊不撒手,“我以為你不學好,跑去跟人處對象了,不知羞。”
“你自己眼瞎怪誰?”
“誰讓他頭發那麼長的!沒見過哪個男的頭發那麼長,根本就不怪我!”陳葉玲看哥哥又不理自己了,也不辯解了,乾脆從衣兜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到桌上,“這顆給你,你就原諒我吧。”
這顆大白兔奶糖是前幾天郝少東托人買回來的,一共十顆,家裡每人兩顆。
陳葉玲這會兒給了一顆出去,心痛地不得了,她前天吃了一顆,這是剩下的最後一顆了,她本來想多留一陣子再吃的。
“行吧,算你有誠意。”陳葉軍看著大白兔奶糖倒是笑了笑,妹妹把最珍貴的糖拿出來了,他當下就把糖紙剝了,把白白胖胖的奶糖捏在手裡。
陳葉玲看著哥哥手裡捏著自己的奶糖,咽了咽口水,不過她自己把糖給人賠禮道歉了就不能惦記了,“你快吃了吧。”
彆在她眼前晃悠了,還能聞到一股奶香味呢。
“那我可吃了!”陳葉軍開心一笑,見到妹妹抿著嘴皺著眉點了頭,快要送到嘴邊的奶糖被調轉方向直直送到了陳葉玲嘴邊。
“張嘴。”
“啊?”陳葉玲沒鬨明白怎麼回事,哥哥不吃嗎?她剛張口想問他,奶糖就塞進了自己嘴裡,一股奶香味瞬間充斥著口腔。
她下意識吮吸一口,真好吃啊!
“鍋,膩不遲嗎?”
陳葉玲嘴裡含著奶糖,說話不清不楚的,不過陳葉軍聽明白了,他瀟灑地擺了擺手,“我牙疼,最近吃不了,便宜你了。”
陳葉雲在一旁看著他們鬨來鬨去,和郝少東對視一眼,都笑了。
“下回我再托人買點大白兔奶糖回來。”郝少東對她說。
“行。”又靜了一瞬,陳葉雲想了想,“投機倒把也不是壞事,還能幫著買買不到的東西,要是能不抓投機倒把分子就好了。”
“可能以後就不抓了。”
*
學校生活在忙碌中度過,403宿舍裡幾人對星期六的到來無比期待!
大家換了最新的衣裳,好好梳了辮子,收拾地整齊大方出發去電影院,陳葉雲今天特意換上了一條白色裙子,走在辮子上綁了郝少東送的紅色綢子頭繩,看起來清新動人。
距離電影開始還有十分鐘,她還沒見到男人的身影。
“是不是你沒說清楚時間啊?”
陳葉雲在紙條上寫清楚了時間地點的,難道他沒看到紙條?不可能啊。
“你們先進去吧,我再等等。”
“好吧,你快點進來吧,這兩張票你拿著。”
看著舍友進去,陳葉雲又看了看手表,還有五分鐘電影開始,街上人來人往,就是沒見到郝少東的身影。
“小雲!”
聽到有人叫自己,陳葉雲長舒一口氣笑著回頭。
作者有話說:
陳葉雲:你不會看不到紙條吧?
郝少東:應該不會,除非黑心作者使壞
黑心作者:無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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