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觀察了幾日後,林思瑤發現前兩位農婦都是踏實勤勉的性子,交付到手裡的活從來不說二話,完成的又快又好。
隻那一位叫芹慧的李家嬸子慣會看人下菜碟,若是莊晟吩咐給她的活,她便認真做,而輪到林思瑤交待她時,芹慧便嘴碎起來,不僅問東問西,甚至還插嘴說道:“做買賣生意都是男人的事,林娘子身為女子,合應伺候好自己的夫君。”
若光是怠惰討巧,林思瑤看在同村的份上也懶得理她。可這芹慧來做工不過幾次,竟生起了偷師的小心思,趁四下裡無人,就將臉塞進門框處,眼睛一眨不眨地透過門縫偷看林思瑤製作糕點的手藝。
直到一日林思瑤正巧轉身開門取水,芹慧來不及躲閃,被林思瑤抓個正著,饒是這樣,芹慧依舊嘴硬道:“我隻是看看林娘子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既然不需要那直說便是,何故這麼大聲訓斥咱們。”
林思瑤立即決定,過了正忙的這兩天,便尋個由頭將她趕走,這情麵也不必要再留了。
這段時間棗香齋生意興隆,名聲傳到外鎮,來往顧客絡繹不絕,像官門富賈家的丫鬟下人來替主子采買糕點的也不在少數。
這日林思瑤正在櫃台前招呼客人,一個灰衣小廝匆匆走了進來,他在店內陳列的糕點上掃視一圈,然後抬頭說道:“每樣給我裝上三盒,錢不是問題,都是要送人的,務必記住要挑那乾淨品相好的揀來。”
這是碰上哪家公子小姐差遣下人來采買了,往往這些客人要求雖高,但給錢卻是十分痛快的,林思瑤脆生生應了,彎腰拾了些描花的紙盒,小心翼翼地在櫃台中挑揀糕點。
小廝聞聲抬頭,在看清櫃台後的老板娘的臉後,立即騰騰倒退兩步,渾身血液衝上頭頂,嗓子“咯咯”作響,死死指著她不講話。
林思瑤詫異,以為他是急病發作,立即呼喚外麵的莊晟進來,要送他就醫,誰知剛扶住他肩膀,小廝便跟見了鬼一樣,閃身躲開,將銀錢拍在桌上,也無所謂找零,抱著糕點抬腳就走出了店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思瑤呆愣了好一會兒,心中隱隱透露些不安來。
——
春分過後,綠意盎然,新芽自柳樹延展而出的枝丫上迸出,冒了一點青色。
午膳後的尚書府平和寧靜,主子們大多有飯後小憩的習慣,丫鬟萃珠放輕了腳步,從長廊中穿過,走近一處小院,那守院的下人正倚著牆打瞌睡,萃珠經過他們身邊時,抬手在他們胳膊上各自擰了一把,小聲喝道:“小心叫三小姐看到你們偷懶,趕出去後院刷恭桶!”
兩個下人驚醒揉了揉胳膊,苦著臉稱是。
萃珠走到房門前,耳朵貼著門縫聽了聽動靜,抬手輕輕推開門,繞過步帳,見臨窗的紅木梳妝台上的妝奩半敞著,青玉鏤空蝶簪、銀鍍金嵌翠花簪和石榴石鍍金步搖等頭飾散落一桌,顯然剛挑選到一半。
再往裡走,貼牆靠放著一座嵌玉骨雕花鳥像的槐木棚架床,紗帳半掩,其中平臥著一位散發女子,蓋著一席薄被,身姿嬌軟,正闔目休息。
床前腳踏處跪著兩個小丫鬟,一名小心翼翼地捧著酣睡女子的手,為其指甲仔細敷上蔻丹,另一名丫鬟則一手執梳,一手端著桂花油,為女子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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