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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瑤渾渾噩噩地靠坐在車廂內,直到馬車駛入寬敞的正街,她才意識到,自己終於逃出所謂的牢籠。
她已不想再回憶自己離開時蔚懷晟的眉眼,就像海底蔓延滾燙的岩漿,在即將噴發出海麵的前一刻,可以預感到潮濕、灼烈的恨意。
楊睿舒舒服服地坐在寬敞的軟榻上,睨見林思瑤頻繁地掀起簾子,向窗外眺望,一副躁動不安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至少能安慰她。
“有聖旨在,蔚懷晟不會輕舉妄動,小皇帝的麵子他總是要給的。”
可林思瑤隻是略點了點頭,眼睛依舊黏在那扇巴掌大的小窗上。
“你就不能安靜坐下來?”
楊睿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見林思瑤怔了一下,真的放下了簾子,乖順地坐直。
楊睿心中悔意更過,於是他重重地咳了一聲,剛想解釋,卻碰上對方也是半張了口要說話。
“你……”
“我……”
楊睿揉了一把臉,立即說道:“你先說。”
林思瑤猶豫了會兒,趕在楊睿的耐心消耗殆儘前,輕聲道:“到前麵那個街角把我放下來就好。”
她現在手裡還有些餘錢,足以私下運作一番,換她出城尋個偏僻小鎮隱姓埋名地活下去。
可楊睿聞言卻皺起了眉,露出了看傻子般的眼神。
他咽回了譏諷的話語,斟酌著解釋道:“你今日跟我一同離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了,你想想,這個京都想要我死的人有多少?他們暫時是動不了我,可你呢?”
話雖這樣說,可楊睿對於林思瑤被迫跟自己拴在一條戰線上的狀況還是十分滿意的。
林思瑤摸著冰涼的車壁木縫,垂下了頭,悻悻道:“好吧。”
其實她也沒抱太大希望,她已經習慣了逃離某地時會公平地付出一些代價。
車廂內又恢複了詭異的寂靜,楊睿悄悄地瞥她,心中思忖自己方才可是說了什麼重話,依林思瑤的性子原應跟自己嗆聲才對,何時換做了水晶琉璃心腸,這麼安靜乖順,一時還真不適應。
為了打破尷尬,楊睿狀似無意地閒話道:“我看你走時還挺擔心那個小丫頭的,居然還跟蔚懷晟特意說過些時日,等她痊愈了再接她一起走。”
“什麼小丫頭……”林思瑤閉了閉眼睛,還是忍不住憤怒道:“她叫芙櫻,她照顧了你這麼久,你連名字都不記得嗎?”
哦,原來沒變,還是那個脾氣。
楊睿被嗬斥居然還揚唇笑出了聲。
林思瑤瞧他怕不是服食離憂散太多,人也癲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楊睿將拳頭抵在嘴唇邊,又是重重地咳了一聲,待林思瑤詫異地望過來,楊睿感到麵龐有些發熱,便將臉微微側到另一旁,不敢與她對視,含糊道:“那什麼……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想的?”
“什麼?”
為了聽清,林思瑤不得不湊近了些。
胭脂的粉香味混合著幽幽縷縷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淡香撲麵而來,在這逼仄狹小的車廂內愈加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