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懸有些不忍道:「老將軍何必如此?本來去年就該解甲歸田,回老家去的。」
吳景嗬嗬一笑,「真是笑話,老夫在北境待了大半輩子,早就把這裡當成家了,死在這裡,老夫也覺得心安,用不著什麼返回家鄉。」
吳景想了想,攏了攏自己的滿頭白發,輕聲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後能活著就行,一把老骨頭,埋哪兒不是埋?」
說完這句話,老將***身就往外麵走去,沒有半點的停留之意。
寧平歎了口氣,然後收回目光,放在沙盤上,輕聲道:「各處關隘要知會下去,勿要輕舉妄動,另外,讓白馬營出城去吧。」
白馬營,乃是邊軍最為古老的斥候營,在一次次和妖族的大戰裡,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勳,被譽為邊軍斥候第一,不是沒有緣故的。
隻是這樣的斥候,每一個都會被大軍視作寶貝,若無必要,肯定是不會派出去
的,這會兒麵對妖族的來勢洶洶,倒是顧不得那麼多,畢竟早一些知道妖族動向,對將軍府這邊之後的布置,都很有用處。.Ь.
布置完全之後,寧平忽然問道:「謝南渡呢?她如今在何處?」
高懸指著沙盤上的一處關隘,說道:「在鬆亭關,她從漠北離開之後,帶軍在這個地方修整。」
北境長城之前,陳列諸多關隘,和北境長城互成掎角之勢,像是眾星捧月一樣拱衛這座北境長城。
如果說妖族是衝著攻破北境長城,然後南下來的,那麼這些關隘,就會是妖族最先攻打的地方。
「召她回來,讓她來將軍府參與軍議!」
寧平很快就有了決斷,他不能讓謝南渡待在鬆亭關,那個地方一旦被圍困,救援不及時,就危險了。
謝南渡如今對邊軍來說,實在是舉足輕重。
高懸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他甚至有更大膽的想法,那就是之後大戰若是真的那麼前所未有,那邊軍所有將軍都可以外出迎敵,甚至大將軍寧平都可以離開,但唯獨謝南渡,一定要留在將軍府。
她要坐鎮中樞!
「八百裡加急,向神都告知軍情,之後消息不能斷。」
寧平看著眼前沙盤,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色很不好看。
他已經有一種預感,那就是這一次妖族,真的是和他們玩真的,這不是一場打秋風,是實打實的滅國滅族之戰。
將軍府的軍令一道道發出去,北境長城的城門打開,一道道披甲士卒縱馬出城,有要去聯係各大關隘的,也有要去刺探軍情的,每一次大戰,最開始死的,不是邊軍這些尋常士卒,而是這些斥候。
站在城頭上,鬱希夷平靜看著斥候四處而出,身側,高懸陪著這位鬱大劍仙。
鬱希夷問道:「他們能回來多少人?」
高懸搖頭道:「最多四成。」
鬱希夷感慨道:「十個人,就要死六個啊。」
高懸說道:「早些年,我們和妖族的傷亡比例是七比三,七個大梁士卒,才能換一頭妖物的性命,就這麼個戰損,我們忍了兩百多年,有幾十萬妖族死在了漠北,就有更多的大梁士卒,死在了那邊。」
人命,有很多時候,好像就是個數字,說出來輕描淡寫,提起來的人,好似也已經麻木。
但如果親眼去看那屍橫遍野的戰場,看那鮮血染透的草原,隻怕再冷血的人,也不會毫無感觸。
鬱希夷問道:「劍宗那些劍修,你們把他們安排到什麼地方去了?」
高懸說道:「鬆亭關一線,七座關隘,都有他們的身影。」
鬱希夷有些意外。
高懸說道:「前線最危險,也很重要,我們沒什麼辦法。」
失去了北境長城,就相當於敞開大梁的國門,讓妖族自在的南下,而失去了鬆亭關在內的諸多關隘,就相當於打開大門,讓妖族直麵北境長城。
鬱希夷說道:「我打算去那邊看看。」
高懸皺了皺眉。
鬱希夷笑道:「不算是為你們,算是幫那小子看住他媳婦,免得真出什麼意外。」
高懸想了想,點頭道:「那就勞煩鬱大劍仙了。」
鬱希夷指了指身側不遠處的蔣小安,微笑道:「我那弟子,就拜托你們照看一下,實在不行,送回神都也行。」
最後這句話,其實不太容易說出來。
蔣小安扯了扯自家師父的衣袖,有些不太滿意。
鬱希夷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笑眯眯道:「小安啊,之前不還跟你師叔提過要求,彆讓你爹去乾那些危險的事情,讓你去嗎?」
蔣小安嘟了嘟嘴。
「是個好丫頭,有孝心,不過你這丫頭,既然是我鬱希夷的徒弟,那就不該是你去做,這些事情,師父替你做了就是。」
鬱希夷嗬嗬一笑,「還有,彆擔心,師父可是大劍仙,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說完這句話,他有些不舍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後朝著高懸微微一笑。
高懸無奈道:「鬱大劍仙,真沒那麼凶險。」xь.
鬱希夷一臉嚴肅,「我知道,這不是覺得這樣正經一些嗎?」
高懸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麼,跟高懸打交道不多,他不太了解這位大劍仙的性子。
鬱希夷笑道:「這次,最好讓老子提幾個大妖頭顱回來,神氣神氣!」
說完這句話,鬱希夷好像又不太滿意,趕忙搖頭道:「罷了,還是妖君更厲害些,一顆頭顱能抵得上好幾顆大妖頭顱,不過寧濫勿缺,寧濫勿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