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問津:……
沈問津一時有些惱,嘟囔了句:“你話怎麼這麼多。”
話出口,他又覺得有些可笑。說齊客話多無異於說蝸牛跑得快,怎麼聽怎麼荒謬。
那邊靜了很久,久到手機漸漸有些發燙,久到沈問津差點以為,那人已經從網線那頭離開,再回來也不知是幾百年後。
但他依舊不太想掛,隻是兀自呆在昏暗的燈火裡,任由思緒東西南北地飄。
為什麼不想掛呢?他想。
或許是因為電話一斷,便又要戴上麵具,掛上笑臉,在鬨人的喧囂裡迎來送往。
太累。
忽有人瞧見了半個身子匿於暗處的沈問津,朝他揮揮手。他倏然回神,揮回去,自覺這電話打的時間有些過長,於是向聽筒裡說: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對麵依舊沒聲。
沈問津等了一小陣,見齊客仍然沒有張嘴的意思,手指動動,準備摁上掛斷鍵。他垂著眸,睫毛投下淡漠的陰影,驀聽那頭淺淺吸了口氣,說:“新年……”
來不及了。
沈問津已經摁下去了。
那後半截話就這麼被掐斷,連帶著齊客輕輕淺淺的呼吸都驀地消失在了網線這頭,令沈問津不得不從檻外片刻的小憩中抽身而出,看著檻內端著酒杯的人影朝自己踱來。
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影去不聞。
那因被掐斷而不得出的後半截子話很好猜,是“快樂”。
沈問津眨眨眼,恍然回神,端著那半杯酒,反身走出了大廳。身後有人跟來,問他怎麼了,他擺擺手說:“我去上個廁所。”
沈問津知道齊客說得沒錯。
他是醉了。
可能是醉著的時候很容易胡思亂想,他總覺得齊客是有什麼事要和他說,但話到臨頭又說不出口。
沈問津在微信列表裡翻出了周景汀,想了想,編輯了條消息發過去。
沈問津:誒哥們兒,你有沒有聽說,齊客最近是不是碰上啥事了?
周景汀和沈問津是小學同學,倆人自小一塊兒玩,玩成了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後來倆人好巧不巧又上了同一高中,還分到了同一班上。
這人消息靈通,和誰都玩得來,和齊客也有些淺淺的交情——指常借齊客的作業抄——齊客的訊息他說不定知道。
周景汀秒回:咋了,你咋關心起他來了,你高中不是看不太來他麼?
沈問津:好奇一下。
周景汀:行。
周景汀:我好像隱隱聽到過,他家裡破產了還是怎麼樣,最近的日子似乎不那麼好過。
沈問津盯著那行字看了會兒,想說點什麼銳評一下,又覺得有些荒謬。
——齊客日子不太好過的時候,給自己打了一通不知所雲的電話。
——而自己接完這通電話後,居然心情還不錯。
沈問津最終什麼也沒評價,給對麵丟了個表情包,草草結束。
回憶收攏,沈問津盯著手機界麵上常洛發來的“大概四五年前吧,那個時候他們團隊隻有三人,才小幾萬粉絲”,忽就想到了四五年前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晚,那句被掐了半截的“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