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齊客說,“跟家裡說一聲到青城了,晚上回。”
“晚上?”沈問津愣了一下。
齊客不吭聲,片刻後指了指牆上的掛鐘。
沈問津眯著眼看過去,就見時針已經轉到了“5”上邊,外邊的天愈發黑得厲害。
他才後知後覺室內已然很昏暗,所有人和物都隱在從天邊滿過來的玄色裡,輪廓不甚明晰。
齊客也隱在那片暗色裡,神情看不太清。
原來已經傍晚了。
沈問津抿了一下唇,走到玄關處,啪地開了燈。
他被陡然亮起的光晃了一下眼,再回神時,就看見齊客把手機收進兜裡,抬起頭問:“晚飯吃什麼?”
沈問津沒即刻回答,而是問:“你吃完晚飯就回?”
齊客沉默一陣,撚了下太陽穴,站起來說:“‘晚上’所指的範圍挺廣的。”
這句話很模糊。然而沈問津莫名很肯定他就是在說:可以晚點回。
不知怎的,他聽了這話有點高興。
或許是能逮到人陪著自己的緣故。
沈問津其實不太喜歡熱鬨,向往的還是一個人無拘無束的生活。
說到底還是懶——懶得和人磨合,把所剩不多的精力花在不甚必要的人和事上。
但是偶爾能有人陪著走上小半段路也不錯。
可能因為齊客不愛講話,自己和他向來不必客套,想如何就如何,還挺……自由的。
他縮在袖子裡的手指蜷了一下,片刻後,狀若無事地應了聲“嗯”。
家裡的冰箱挺空,沒放什麼菜;這時候去超市買菜再回來燒又有點太麻煩。沈問津思索一陣,抬起頭問:“要不然去一中門口那家餐館?吃完剛好去江邊走走。”
一中傍山而建,山旁邊又有條江。他們在高三教學樓裡晚自習的時候,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山頂亮起的燈塔。
有一陣子上頭不知發了什麼瘋,給塔上的燈搞成了會變換七種顏色的呼吸燈,而後就收到了一中管理層的投訴:學生晚上光顧著看塔了,沒心思上自習。
這個投訴挺扯淡的——誰會魔怔地盯著燈塔看幾小時?
但中國人在教育這方麵一向吹毛求疵,力求排除任何有的沒的的乾擾,於是投訴還真成功了。那燈塔隻當了一周彆出心裁的變色龍,此後仍舊換回了暖色的黃光。
可惜那一周臨近藝考統考,沈問津晚自習都出去上專業課了,沒在現場。
他倆正在驅車前往餐館的路上,沈問津想起這幕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歎惋,等紅燈時往後癱了一點,開始追憶往昔。
“誒。”他開口,“你還記得高三那年的變色燈塔麼?我當時去培訓了,都沒趕上,可惜了的。”
齊客把著方向盤,直視著交通信號燈,沉默片刻,忽然說:“不用可惜。”
“嗯?”
“我拍了照片。”
“你還帶手機去教室?我咋都不知道?”沈問津坐直了一點,朝他臉上看去,“真夠勇的啊,不怕被抓?”
齊客不吭聲,可能不知道該怎麼回,沈問津接著感歎:“這都七年了,你照片還留著呢。”
齊客“嗯”了一下:“內存夠,沒清過相冊。”
說話間紅燈閃了幾下,這個話題便這麼輕飄飄翻篇而過。沈問津究竟隻是隨口的一句話,並沒放在心上,以至於翻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