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鑲見狀也不惱，好脾氣似地笑了笑，轉頭又看向葉冷。
“葉冷啊，好久不見了。我聽書哲那孩子說他來找你，你也不樂意見他，不是還在在意之前事情吧？”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掛念學生好老師一樣，臉上表情痛心疾首：“你們曾經是那麼好朋友，雖然現在你不讀書了，但還是可以繼續好好相處嘛。”
葉冷看了他一眼，從包裡掏出鑰匙，開了鎖：“我之前報警沒讓你去局子裡蹲一會兒？”
曹鑲表情瞬間變得難看，他僵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老師找你是有正事兒，又不是騷擾你。”
“我說你有完沒完啊。”葉冷翻了個白眼，手伸進了包裡打開了錄音：“騷不騷擾是我說了算，你知道什麼是騷擾嗎大叔？”
他靠在門上盯著曹老師，一口氣兒說完都不帶喘氣：“騷擾就是你在我拒絕情況下一次又一次地來找我而且強迫我做一些我沒有理由做甚至也不需要做事情，你告訴我你是哪樣不符合？”
“我隻是希望我們不要這麼劍拔弩張。”曹鑲壓著火氣道：“葉冷，你以前對老師不是這樣。”
“那都是以前事兒了。”葉冷囂張地一抹鼻子：“你跟我在這兒假惺惺，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呢。你害我退學事情，也不希望我都給你抖摟出來吧？”
曹鑲深吸了口氣：“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我知道你過得不好，對我們也有怨氣，所以我可以幫助你重新參加高考，彌補當年遺憾。”
曹鑲想法很簡單，當初他出於某些見不得人原因讓葉冷退了學，現在事情平息了，他再找個方法讓葉冷重新高考，不就算是兩清了？
如果葉冷現在性情大變完全是因為不再上學後生活壓力所導致，那麼隻要自己幫他消除掉這個壓力，葉冷大概也就不會再一直記著把那件事抖出去了吧？
說來好笑，葉冷沒用那件事來訛他們家，反倒是他們轉過頭來一直跟著葉冷，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對他們家造成致命打擊。
“你要點臉吧。”葉冷笑了，在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原本那個葉冷憤怒：“我人生可以像你說這樣輕鬆毀掉後再彌補嗎？”
“那你想要什麼？錢嗎？”曹鑲問道。
“我不缺你錢。”葉冷指著他鼻子道：“我隻希望你能消失。”
他說完不再和曹鑲糾纏，而是拉開了門，準備進屋去。
誰料曹鑲也急了，他扒住了門死活不讓葉冷進去，一改剛剛儒雅形象：“老師當時不都和你談妥了嗎？那個梁同學他們家裡很有錢，他們兒子身上是不可能背著那樣罵名，所以就隻能拜托你了啊。”
他說著還有點氣：“你本來也考不上大學，當初分明都答應了，臨到頭又反悔。現在你又擺出這幅樣子來，難道還要老師跪下來求你才行嗎？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怪梁家去，在這兒和我慪氣有什麼意義？”
葉冷被他這番話信息量驚到，一個不留神讓他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他望著對方在自家地板上踩出來鞋印，一字一句地道：“你要強闖民宅嗎？曹老師？”
曹鑲即使到了這一刻也依舊虛偽：“我來看你怎麼會是強闖呢？”
“在沒有經過我同意進來，就是強闖。”葉冷到這會兒似乎也沒那麼氣了，他活動了一下指關節，看著曹鑲：“曹老師，那就對不住了。”
他話音剛落，就一拳打在了曹鑲肚子上。
這力道可是不小，打得曹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吃痛地捂住了肚子。
葉冷卻感覺到了一陣舒爽，好像是憋了許久情緒一股腦地宣泄了出來。
曹鑲緩過勁兒來就要回擊，卻聽他聲音不大不小地叫道：“你強闖民宅，還想打我？”
曹鑲頭頂上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不他媽是你先動手嗎？
他眼睜睜地看著葉冷自導自演地說了兩句，隨後又給了自己一拳。
葉冷是學過格鬥術，他打起人來不僅狠，而且疼。
他找準了能讓曹鑲不要受傷但又很疼地方，下手毫不留情，打得人嗷嗷直叫。
氣兒出差不多了，他才把停了手，蹲在曹鑲身邊，用隻有他們倆能聽到聲音說道：“這前麵幾拳啊，都是我自己想打你，看你不順眼。這最後一拳，我是替之前那個葉冷打。”
他說完，把曹鑲整個人拎了起來，再次出了拳。
眼看鄰居都要出來了，曹鑲這家夥也是聰明，知道自己疼歸疼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萬一進了警局說不準還會被葉冷倒打一耙。
於是他乾脆把事情鬨大，在葉冷揮拳時候，一咬牙一閉眼，撞了上去。本以為就是個腦震蕩，沒想到他滑了一跤，又撞到了地上，再偏一點就會要了命。
但那也是偏一點才會事兒，曹鑲現在隻不過是擦傷。
他渾身上下跟被人把骨頭拆散了重組了似，卻看起來一點事兒都沒有。反倒是頭上這塊看起來駭人傷，其實是他自己給磕出來。
後來事情就清楚了，鄰居打電話報了警。
葉冷早就開了錄音，便在警察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提交了上去。
對於曹鑲忽然之間見了血這事兒他也是慌得，因為對方慌亂之間還把他也拽倒在了地上，讓這場單方麵毆打出現了第二個傷員。
——雖然隻是擦傷了臉。
葉冷知道自己是衝動了，他如果能在第一拳就收手，那麼可能也就沒這麼多事兒。
但他聽到曹鑲話裡話外對原來那個葉冷蔑視，那種彆人人生就重要，他葉冷人生就活該像一灘爛泥一樣發爛發臭語氣，讓他覺得沒來由憤怒。
即使是那個葉冷退學了，即使是那個葉冷活得可能不附和彆人標準。
但誰能說他活得不夠漂亮，不夠用力，不夠精彩？
想要什麼樣人生應該由自己說了算。
他已經努力以一個積極開心姿態活下去，和自己男朋友一起，遠離曾經是非，可是非卻沒有一刻放過他。
他讓葉冷想到了自己。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爛人，他葉冷就是個不學無術辣雞，靠著自己爸媽以為自己有多能耐了。
也許，如果他沒有優渥家世，他會像這個葉冷一樣。
被逼到連自己最後一點領地都不願意留下，哪怕人生被毀了，也隻能當得上一句活該。
反正你也不怎麼樣。
反正你也不會怎麼樣。
所以葉冷沒有忍住，他想要告訴曹鑲，他葉冷人生不是彆人一句“差勁”就能說了算。
如果警察要懲罰他，那麼他不會不服氣，因為他確實是不應該打人。
但是，他希望曹鑲也能付出一定代價，讓他知道，他想要再在他頭上撒野，就要做好被咬掉一塊肉準備。
“曹鑲，你強闖名宅，並且還想要動手，所以葉冷動作可以算作正當防衛。”警察本著為雙方都好想法，建議道：“當然他也不應該補後麵幾拳。如果你們互相調和，彼此能達成一個共識話，那麼這件事情就可以過去了。”
曹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老式小區沒有監控，他本以為自己身為一個老師證詞在警察那兒怎麼也比葉冷一個小混混話要頂事兒，卻沒想到葉冷居然還做了二手準備。
這可不像他，不過像不像對於曹鑲來說暫時已經不重要了，他更在意是自己遭受了一頓毒打，甚至還給自己開了瓢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最後居然還要和葉冷和解？
葉冷倒是爽快，他臉上還是笑盈盈：“對不起啊曹老師，你看咱們這就算是兩清了吧？”
曹鑲妻子，也就是之前一直趾高氣昂那個女人當場就不樂意了：“你自己聽聽你說話，有半點誠意嗎？”
葉冷才不怕這種嘴炮，他張口就學著曹鑲之前樣子道：“‘我知道你過得不好，對我們也有怨氣，所以我可以幫助你重新參加高考，彌補當年遺憾’。曹老師，你聽聽自己話，有半點誠意嗎？”
曹鑲回想起自己說了話，臉色發白，彆倒好，關於梁家事情要是說出去，他可就完蛋了。
“算了。”他隻能打落牙齒往自己喉嚨裡吞，手關節都被捏得發白，卻還是道：“就此和解吧。”
“道歉呢？”一直沒說話顧薄情卻在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葉冷可是和你道歉了。”
曹鑲妻子已經眼睛都紅了，知道清楚是曹鑲惹事在先，不知道還以為是葉冷把曹鑲怎麼樣了呢。
一直自以為是曹鑲就沒這麼憋屈過。
這個時候讓他道歉簡直是比殺了他還難，他整張臉扭曲成了一團，拉住還不清楚狀況妻子，艱難地道：“行，對不起。”
葉冷故意假裝著回味了一下，才道：“行，我就不計較什麼誠意不誠意了，畢竟我倆都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有那玩意兒。不過，您以後還是彆隨隨便便侮辱人民教師這幾個字了，彆人也許不像我這麼好說話。”
說完，他拍拍膝蓋起身，無視了曹鑲表情和反應，轉頭麵對警察時候，嬉皮笑臉少了些。
帶頭警察又給他進行了一番思想教育，這才算是放他離開了。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一點，葉冷還沒吃晚飯，餓得不行還非說要吃炸雞，顧薄情隻能勉為其難地給他點了一份。
葉冷這會兒正處在興奮頭上，回到家一直說個不停：“你都想象不到我剛剛那會兒有多威風，他還想反擊，被我直接撂倒在地，我那叫一個威風。”
顧薄情看他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換做他，會采取更加理智辦法，但是再怎麼理智，也都沒有一個拳頭來痛快。
“你威風，不還是傷著了臉？”顧薄情給他丟了個創口貼。
葉冷看了一眼創口貼上kitty貓圖案，先是瞥了一下嘴：“這也太不硬漢了，我剛那麼熱血，現在一下子就娘了吧唧。”
他吐槽歸吐槽，但還是把貼紙貼在了臉上，拿手機前置攝像頭看了一眼自己，都笑出了聲：“我要是剛剛帶著這個創口貼去見得警察叔叔，看起來就更像個受害者了。”
“是你叫他們打電話給我嗎？”顧薄情問。
“當然了。”葉冷樂：“我這麼光輝瞬間你怎麼能錯過呢。”
“爽麼？”顧薄情沉默了一小會兒問道。
葉冷眼睛都亮了：“雖然打架鬥毆是不好，但可真他媽出氣啊！那家夥一副鼻孔長在天上樣子，結果還扛不住我一拳頭。”
他說完，和顧薄情相視一笑。
兩人一塊兒開了瓶可樂，不約而同地暫時沒有去討論今天從曹鑲那裡得到信息，而是享受了當下這一刻。
葉冷沒吃兩口，興奮勁兒過去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顧薄情把他扶了起來。
葉冷垂著頭，剛巧碰到了顧薄情胸肌。
他茫然地看了一會兒，身後戳了下：“顧薄情，你胸真大。”
顧薄情：？
他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
毫無察覺葉冷繼續道：“哇！突然硬了！”
顧薄情：……
他麵無表情地把葉冷摔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