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從宋曉梅剛進門就看到了女人漂亮的臉蛋高高腫起,上麵還有巴掌印,又看見她後麵跟著的男人,自然清楚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是你的家事,但如果你不想留這個孩子了,我能理解你。”
宋曉梅聽聞抬起頭,堅定道:“不打掉,我要。”
醫生歎了口氣,沒再說話,她見過太多為情愛委屈自己的女孩,也像宋曉梅二十出頭的年紀,甚至還有更年輕的。
他們這種地方結婚都早,女孩早早就嫁了人,男方給的彩禮用來貼補家用,或者供弟弟上學。這個年代沒什麼避孕措施,倆人結了婚一個接一個的生,也有打掉的。
宋曉梅心裡最清楚,她的一兒一女是她的命,是她的底線,一個也不能少。
她也早已經不是憧憬情愛的年紀,被傷害過太多次,對這些早就沒了期待。宋曉梅隻希望能給孩子一個健康完整的童年,然後為自己活一次。
從衛生所出來以後,李強騎著車子抱怨:“都說了沒什麼事,就你一驚一乍的非得來醫院。”
宋曉梅坐在車後座沒開口說過話,隻是在路過母親家那條小路的時候,她拍了一下男人的後背,冷聲道:“馬上天黑了,把球球接回家。”
李強不願意,說道:“就放你媽那邊唄,家裡頭現在全是事,還得照顧一個拖油瓶?”
自行車還沒減速,宋曉梅就要挺著肚子往下跳,嚇得李強趕緊捏了刹車。
轉頭望去,與宋曉梅對視,看清了女人眼裡的厭惡與反感。
“你不接我就自己去,球球用不著你照顧,我今天就帶著她回城裡。”
李強看宋曉梅虛弱的嘴唇都發白,惹著怒氣沒跟她計較,又蹬著自行車拐彎回去接孩子。
宋曉梅不可能把球球留在母親家過夜。
父親死後母親再婚,給她和大哥找了個繼父。
那個繼父整日裡酗酒,身邊還帶著一個傻兒子。
字麵上的傻,二三十歲的男人智商似乎停留在十幾歲,看起來神誌不清的模樣。
宋曉梅前世還小的時候,母親每天和繼父待在一起,還把她原先在母親房間的床挪到了堂屋,隻用一個單薄的碎花布擋著。
房子老舊所以隔音不好,她總能聽見半夜母親房裡傳來的動靜,也不敢打擾。
那個時候宋曉梅年紀小,跟母親分房睡後經常半夜睡不著,可又不能去敲母親的房門,隻好睜著眼睛到大半夜。
農村的晚上總是格外黑,也不會有什麼夜燈,宋曉梅半夜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看到自己床邊出現一個人影。
天太黑,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卻看到了黑暗中那雙禽獸般的眼睛,以及衣衫不整的模樣。
她被嚇得嚎啕大哭,踉踉蹌蹌地跑到母親門前用力敲門。
誰知打開房門的是她的繼父。
宋曉梅知道,他一定清楚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他很了解自己帶來的傻子是什麼德性。
但他隻是厭惡地瞪了年幼的女孩一眼,罵道:“死丫頭片子,敲你媽敲!”
說完,木門在她麵前關上。
無論過去多少年,宋曉梅都記得自己床前的那個黑影和在她麵前被摔上的房門,那是她的噩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