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臉薄,原是不願登門,奈何姐姐沐瑤一再和他保證,說已經給鄭大郎去了信,由鄭大郎擔保,他進蒼雪派的事就十拿九穩了,這倒是把沐雪說服了。
沐雪是沐家落魄時的小少爺,家族繁榮昌盛時的富貴他沒享著,自然也就不知那為官的樂趣,反正家敗了也沒了人脈,沐瑤權衡利弊,終究不忍幼弟年紀輕輕就去給人當學徒或伴讀受苦,而沐雪又不甚機靈,從商也沒戲,看江湖幾家莊子門派逐漸起了氣候,便尋思著讓沐雪進一莊子門派,學點傍身保命的武藝,如能更上一層樓,像她的鄭郎那般領悟些許丹術,莫說行走江湖,就是重振家族也指日可待!須知當今皇上最喜歡鑽研丹術,廟堂之上,除了宰相,就屬方士地位最高。
沐瑤藏著私心,想將弟弟塞進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蒼雪派,就少不得人提攜,而身為蒼雪派大香主的鄭郎,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說起鄭郎,也是可惜!當年他們兩情相悅,若不是父兄糊塗,說不定早就結為夫婦,而她成了鄭家人,再叫姐夫幫扶小舅子,又是何等的應當應分,哪像如今……
“我看那鄭畢然,早將我姐忘了。”
沐雪嘟囔著,用屁股想都知,福伯一定要帶的,必是姐姐的思念之語。
當初姐姐結識鄭畢然,鄭畢然還沒有起勢,不過是個下等香奴,和姐姐一塊委實高攀了姐姐,休說父兄看不上,就是沐雪本人也是看不上的。
哪知世間的命運就是這麼離奇,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鐘鳴鼎食的尚書府落敗,他和姐姐一下子變得一文不名,倒是鄭畢然扶搖直上,成了人人豔羨敬仰的香主,而他帶著沾染姐姐體香的書信往上湊,說是拜托引進,實際上和攀高枝打秋風沒什麼區彆。
沐雪到底是少爺出身,好麵兒,一路上抱怨不止,都是為了學劍才隱忍下來,可到了雲州,來了洛府,叩了門,卻被告之鄭畢然不在,負責看守的小廝極為傲慢,說沒有首肯,任何人不得進。
沐雪和老仆就暫住在了隔壁的客棧,眼瞅著銀子日益見底,再過段時間,若還登不了門見不了鄭畢然,他們怕是回家趕路的車費都不夠了。
“唉。”
沐雪悠悠歎了口氣,日子困頓磨的他再也起不了少爺心性,如果說來時他還有諸多不滿,這小半月的蹉跎,足以把他磨礪的心如止水了。
“再不濟,我就不上山,在這雲州的清河鎮子上找個藥鋪粥鋪之類的做工算了。”沐雪說。
日頭越來越高,一老一小等的饑腸轆轆,福伯最後抿了口那沒有味道的茶,瞧著大門關的死死,周圍道路安靜,直覺今天也是見不著人,再看小少爺一張臉兒凍的慘白,肚子裡咕嚕聲一聲高過一聲,也不忍他繼續等,便催著他先回客棧,自己再耗會兒,實在等不著了,也跟著回去。
“總之不能把你餓著,少爺,你就回去吃東西吧,什麼打工的話也不要再提了,沒得讓遠在天邊的小姐寒心。”
“可是……”
沐雪還要再辯,他想說,鄭畢然這我們可能會落空,與其毫無退路地空等,不如務實些自力更生,話都到嘴邊了,沒等說呢,那關了十來天的門忽然發出了沉重的吱啞聲,一頭戴圓帽的小廝跑出來,就是前麵不讓他們進門的那個,在道路兩邊急切地尋找,待和他們隔著茶鋪對上眼,忙忙就往這邊趕。
“哎呀呀呀,兩位客人在這!”
小廝叫著,一把抓住要離開的沐雪,另隻手把著福伯,臉上歉意堆滿,都快褶成一朵菊花了。
“爺回來啦,你是蘇州的沐公子吧?爺說了,要見你,沐公子,老大爺,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