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一笑著點了點頭:“當然,芙寧娜女士,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我都不可能傷害你。”
那維萊特看向芙寧娜,
會麵之前惶恐不安的芙寧娜現在眼裡隻有平靜。
似乎之前的惶恐都是假的。
“呼~好吧。”那維萊特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於是,會客廳中隻剩下了王道一和芙寧娜。
壓下內心的擔憂,芙寧娜看向對坐:“那維萊特已經離開,那麼,現在可以說了吧,最後一個議題是什麼?”
王道一沒有立馬回答芙寧娜的問題,
而是揮了揮手,拿出一塊散發玄奧氣息的圓形法器。
使用了由螭之遺骸和大量珍惜材料,
王道一連夜打造出來的五星鎮器。
在今天來和芙寧娜會麵之前,王道一可是做了不少的準備。
其中包括偷偷摸摸在沫芒宮周圍布置了大量的鎮器。
得益於光之大權的偉力,光線扭曲之下,並沒有人發現沫芒宮實際上已經被鎮器包圍。
當王道一從塵歌壺中取出核心的五星鎮器之後,
原本靜默的鎮器法陣悄然運轉,
一個小型的【欺天】法陣被勾連起來。
一瞬間的時間,沫芒宮周圍出現大量的薄霧。
會客廳外,
那維萊特神色一變,他的感知力被乾擾了。
他看向會客廳,眼神驚疑不定,他不知道王道一究竟動用了什麼手段,
反正現在芙寧娜和王道一完全從他的感知裡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下意識的就想推門進去查看芙寧娜的狀況,
但很快克製了下來。
水並未發生變化,芙寧娜沒事!
而會客廳內,
芙寧娜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隻看見王道一拿出一個圓形的法器,然後似乎啟動了什麼東西。
“你在乾什麼?”
芙寧娜質疑道,如果不是強大的心理素質,她現在已經想喊那維萊特了。
“接下來的話題,涉及的事情比較大,所以需要進行一些掩護。”
王道一笑著說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一個個鎮器被啟動,大量的符文波動,將會客廳徹底籠罩,無形的力量將這裡包裹,隔絕了一切感知。
將整個【欺天】法陣激活,王道一稍稍的感知了一下,確認法陣效果達標後,才露出了笑容。
“好了,現在可以說真話了,芙寧娜。”
“什麼真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芙寧娜眼裡出現了戒備。
眼前這個家夥,似乎又在質疑她的身份了。
(可惡,早知道就不讓那維萊特出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這家夥不會對我動手吧。)
芙寧娜內心稍稍有些後悔,以及驚慌。
看出芙寧娜的不安,王道一安撫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對你出手的,你也不會有安全問題,現在的你,比任何時候都安全。”
“你究竟想說些什麼?”芙寧娜卻愈發的不安。
好像一隻偽裝得很強大的幼獸,被獵人逼到了死角一般。
幼獸嘶吼著,想要嚇退獵人,
卻不知道獵人已經完全看透了它的底細。
“我已經和芙卡洛斯見過麵了,芙寧娜。”王道一輕聲說道。
芙寧娜眼裡出現一絲驚疑,但很快消失,她抬起下巴:“真是可笑,我就是芙卡洛斯,我也是芙寧娜,赤沙之主,你是瘋了嗎?”
麵對直接質疑自己身份的王道一,芙寧娜好像又有了勇氣一般,直接開口罵道。
嗯,如果不考慮她下意識躲閃的姿態,那她確實很勇敢。
麵對芙寧娜的否認,
王道一微微挑眉,也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如果這麼簡單就可以取得芙寧娜的信任,那五百年來的時間裡,芙寧娜早就該露怯了。
芙卡洛斯將芙寧娜放到水神的位置上,已經足足五百年了,
也就是說,芙寧娜已經隱瞞了五百年的秘密。
想要一句話,就讓保密了五百年的人敞開心扉,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
那麼,
究竟該怎麼取得芙寧娜的信任呢?
王道一開始了回憶。
對麵,芙寧娜看著王道一陷入回憶的無神眼眸,忽然有些害怕,
這個家夥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她,不會反悔吧。
(不管了,就是他動手,哪怕是死!我也不能否認自己水神的身份,絕對不能!)
芙寧娜依舊記得自己誕生的那一天,她對自己說的話。
為了楓丹,為了所有人,自己的身份也絕對不能被否認!
陷入回憶的王道一不知道芙寧娜內心的小劇場。
他現在在想一件事情。
既然芙卡洛斯拜托他照顧芙寧娜,那就必然留下了讓芙寧娜相信的憑證。
不然的話,哪怕最後芙卡洛斯的計劃成功了,芙寧娜又憑什麼相信王道一是來照顧她的。
而王道一和芙卡洛斯相遇的地方,是芙卡洛斯的意誌空間,
也就是說,讓芙寧娜信任的憑證,絕對不是什麼實體物品。
那麼,芙卡洛斯給王道一留下了什麼呢?
眼裡精光一閃,王道一露出笑容,
是話,
自己和芙卡洛斯交流的一切,隻有話語是可以被帶出意誌空間的。
所以取得芙寧娜信任的憑證,隻有話語!
那麼,當時的芙卡洛斯,說了什麼話語呢?
靈光閃動,王道一很快抓住了一句話,
是關於芙卡洛斯對芙寧娜身份的解釋——‘芙寧娜就是芙卡洛斯,芙卡洛斯就是芙寧娜,我就是【我】,我是鏡子裡的她,她是現實裡的我,我們是水神。’
芙寧娜就是芙卡洛斯,芙卡洛斯就是芙寧娜?
是這句嗎?
不,不對,這點就是芙寧娜自己堅信的事情,絕對不是取得芙寧娜信任的憑證。
排除掉這句,
所以,取得芙寧娜信任的話語,應該就是——我是鏡子裡的她,她是現實裡的我。
抓住了關鍵的憑證,王道一意識回到現實世界,
失神的眼眸重新靈動起來,看向了對麵戒備的芙寧娜。
“她是鏡中的你,你是現實中的她。芙寧娜,我沒有欺騙你,我真的見過她了。”
王道一溫和的說道。
安靜,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芙寧娜一深一淺的眼眸中,出現一絲不可思議。
鏡子中的她——這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從未向外人吐露過的秘密。
“這是她告訴我的秘密,芙寧娜,你應該知道,除了你,隻有她會知道這個秘密。”王道一繼續道,聲音溫和且緩慢。
芙寧娜微微顫抖起來,
當情緒崩潰的時候,哭是沒有聲音的。
豆大的淚珠從女孩的眼角滑落,
滴答,滴答,
淚珠掉落在茶幾上,摔成一朵朵水花。
淚水,蘊含這人類最極端的情緒。
無論是喜是悲,是怒是哀。
淚水是不會騙人的。
至少,芙寧娜的淚水不會。
“對,對不起,我,我隻是……”
察覺到自己的眼裡流出淚水,芙寧娜忽然有些驚慌的解釋起來。
她下意識的認為自己不應該落淚。
神明怎麼能落淚呢,不是嗎?
“不,不需要解釋,芙寧娜,哭吧,大哭一場,以後你不需要自己背負這個秘密了。”
“這個房間裡,我已經布置好了,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是屬於你的安全空間。”
“發泄吧,喊出來吧,無需表演,無需背負,我以神明的名義,向你承諾,不會有任何隱患,你的身份將得到我的承認。
你將是【絕對偉大】的神明。”
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王道一平靜的內心還是出現了一絲漣漪。
眼前這個女孩,她的命運和被囚禁五百年的納西妲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
納西妲是被大賢者他們囚禁了五百年。
而芙寧娜,是被自己囚禁了五百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芙寧娜比納西妲更慘。
納西妲至少還有夢的權柄,她在夢中有許許多多的朋友。
蘭那羅,小朋友,納西妲在夢中依舊可以感受世界的美好。
而芙寧娜,她看似錦衣玉食,但實際上沒有任何朋友,她背負的秘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從王道一說出鏡中的她後,芙寧娜直接崩潰流淚就可以看出來,這位‘水神’的內心,究竟背負了多麼巨大的壓力。
聽到王道一的話,
芙寧娜鼻子發酸,內心的委屈和壓力再也控製不住,
蘊含濃烈情感的眼裡從她眼裡奔湧而出。
充滿發泄之情的哭聲在房間內響起。
芙寧娜已經忘記了痛哭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五百年太短,短得好像和鏡中自己的會麵就在昨天。
五百年太短,短得好像自己忘記了扮演了多久的神明。
可五百年又太長,長的自己數不清儘力過多少次失望。
長的自己遺忘了怎麼樣做一個普通的人。
正常的笑,正常的哭,正常的言談舉止。
似乎都在這五百年中離自己而去。
明明自己失去了那麼多,可自己依舊不敢有任何遺漏。
悲傷嗎?難過嗎?傷心嗎?
芙寧娜常常在內心悄然問自己。
但最後的答案卻是——自己早已麻木。
五百年的時光,如同一場漫長的戲劇,
自己為了扮演名為【水之神】的角色,已經忘記了名為【芙寧娜】的普通人是怎麼樣的了。
直到今天,直到眼前這個人,不,這位神明的出現,
芙寧娜終於記起來,原來,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而已。
五百年的壓力,終於有了釋放的地方。
五百年的委屈,終於有了傾述的目標。
許久,
會客廳中回蕩的哭喊聲終於稍稍平息,唯有些許哽咽聲存留。
“不,不好意思,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芙寧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好意思,
這一刻的她,終於有了一絲普通女孩的羞澀。
在彆人麵前痛哭流涕,確實讓她有些羞澀。
“沒事,比起你堅守的時間來說,區區半小時的哭泣,根本不算什麼。”王道一溫和的說道。
聽到王道一這樣說,芙寧娜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有那個女孩願意被人調侃哭泣的。
“不,不要說這個了,對了,她讓你來找我,是因為預言可以被解決了嗎?”
芙寧娜很快將注意力轉回了正事上。
哭一下,喊一下,發泄一下就可以了,
唯有預言,楓丹的子民才是最重要的。
假借了神明之名的女孩,從來都對得起這個位置。
“不,預言還沒有被解決。”王道一微微搖了搖頭。
芙寧娜微微一滯:“那……”
“你還需要繼續扮演水神,芙寧娜,唯有你繼續扮演水神,預言才會被解決。”王道一說道。
芙寧娜眼眸有些失神,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句話了。
五百年前,鏡子裡的她就是這樣說的,
唯有她扮演好水神,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是水神,預言才有挽救的機會。
“可,可我一直在找辦法,我派遣了大量的人去尋找預言的解決辦法,我支持了科學院的建立,我查詢了無數的資料,但我還是解決不了預言的到來,楓丹的水麵,已經越來越高了。”
芙寧娜有些激動。
她承受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解決預言危機。
隨著楓丹水麵的逐漸上漲,芙寧娜內心承受的壓力也愈發巨大。
“放心,她已經找到了預言的解決方案,你相信她的對麼,就像她相信你可以做到一樣。”
王道一鼓勵道。
說實話,芙寧娜可以堅持五百年,這種毅力,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或許芙卡洛斯自己都是在賭,她賭自己人性的一麵可以做到這一切。
很顯然,芙卡洛斯賭贏了。
芙寧娜幾乎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唯一不完美的,隻有芙寧娜自己受了傷,五百年的傷。
“那,那我還要做些什麼嗎?”芙寧娜有些弱弱的說道。
在王道一麵前大哭一場後,芙寧娜終於露出了柔軟的一麵。
王道一想了一下,決定給芙寧娜一些信息,也提高一下她的自信:“嗯…,芙寧娜,你知道楓丹預言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海平麵上升,楓丹人溶解在水中,然後水神獨自在神座上哭泣。”芙寧娜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
外人都以為水神不在意這個預言,但實際上,這個預言已經如同夢魘一般纏繞了她五百年,她幾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說出來。
“沒錯,預言之所以是預言,那是因為它是未來的曆史,所以它必然會發生。”
必然會發生!
芙寧娜小臉慘白,如果預言必然會發生,那麼她現在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看見芙寧娜的臉色,王道一連忙解釋道:“預言的發生,和預言的結果是沒有強關聯的,我們要促進預言的發生,但避開預言的結果。”
芙寧娜慘白著小臉,眼神中帶著清澈的愚蠢:“什,什麼意思?”
預言,命運,未來,這些東西哪怕對神明來說都是非常高深的知識。
對芙寧娜來說,更是難以理解的東西了。
“也就是說,想要拯救楓丹,我們要走完預言的流程,即楓丹被淹沒,楓丹人會溶解,水神在神座上獨自哭泣。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扭轉一些東西,比如楓丹人全部溶解在水中,就是我們要改變的東西。”
芙寧娜眼裡清澈的愚蠢少了一點,多出一絲懵懂:“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坐在神座上哭?”
“非常棒的理解,芙寧娜,你簡直就是天才。”王道一豎起大拇指,誇獎了一句,
“海平麵上升是已經在發生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去管它,
楓丹人會溶解在水中,你也知道了,是關於原始胎海的秘密,關於這個,鏡中的你已經有安排了,你隻需要相信她就可以。
所以,你的任務,就是這最後的時刻,完成最後的演出。”
“最後的演出……我會獨自在神座上哭泣?”
“沒錯,作為五百年的表演大師,哭戲,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王道一笑著說道。
芙寧娜還有些懵:“不,不難,但,我為什麼要哭?”
哪怕在戲劇表演中,哭泣也是需要理由的,
總不能直接沒有理由就開始哭吧,那肯定是一出爛戲了。
聽到芙寧娜的疑問,
王道一眼眸內深邃的氣息流轉,
時間之權柄在神魂深處熠熠生輝,
一幅幅屬於未來的畫麵出現在王道一的眼眸中,
那是沒有他插手的未來,
那是偽·【水神】眾叛親離的未來,
那是芙寧娜心如死灰,絕望哭泣的未來。
眼裡閃過一絲悲憐,王道一扯著笑容,開口道:
“關於這個問題,自然會有人幫你的,你隻要記得,你要堅守你是水神的說法,等時間到了,你就知道什麼時候該哭泣了。”
不裝了,我給芙寧娜開個掛,那又如何呢?
當初我可以救納西妲,
現在我就可以幫助芙寧娜!
芙卡洛斯都能以身入局,企圖勝天半子,
那我幫上一把,又有何妨呢!
王道一內心嗤笑著名為命運的敵人,然後重新看向芙寧娜:“不過,芙寧娜,你需要聯係一下你的演技哦,最後哭泣的時候,一定要絕望,心如死灰的絕望。”
芙寧娜微微發愣,感覺對方好像是在為難她。
什麼叫心如死灰的絕望?她不懂啊。
“你就設想一下,一切計劃都完蛋了,楓丹死定了,五百年的堅持白費了,到時候想著這些哭就行。”
聽著王道一的話,芙寧娜微微想象了一下,
然後心臟傳來難以想象的悸動,駭然的大恐怖出現在芙寧娜腦海中,
絕望,幽深的絕望,
漆黑,徹底的漆黑,
芙寧娜眼睛帶著茫然與空洞,
一滴滴淚水就這樣滴落了下來。
正當芙寧娜沉浸在絕望中的時候,
耳邊傳來了鼓掌聲,神情恢複了過來,
就看見王道一在鼓掌:“不錯,非常不錯,芙寧娜,你果然是楓丹最好的歌劇演員!”
(誰給你演了啊!!!!!)
芙寧娜內心破口大罵,但依舊在回味著剛才的絕望。
她已經知道,最後的最後,她的落幕表演需要怎麼樣的哭泣了。
“我會,給自己五百年的堅持,獻上最完美的落幕表演!”
芙寧娜輕聲呢喃道。
王道一的出現,對芙寧娜預示了她等待五百年的時刻終於要到來。
事到臨頭,芙寧娜內心的壓力反而小了下來。
有鏡中的自己在,有一位幫忙的神明在,
預言一定可以被逆轉的吧!
去年11月23號的一個晚上,我因為找不到更多好看的原神,所以自己腦子一熱,就開了這本書,
結果就這麼一路寫了過來,270萬字,在原神裡,也應該算是夠長的了。
一周年,感謝大家一路來的支持。
愛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