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怪我。”
“師父早就說過,除非玄陰鈴響,除非近親遇難,否則任何事情都不要管。”
“世界有他既定的規則運行,凡事皆有因果。”
“我們玄師插手,就是在破壞規則,改變因果。”
她想起剛才懷中那個軟綿的嬰兒,從此沒有了母親,她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
“就算那老太太那樣鬨,我大姐為了醫院,為了大局,受著委屈忍氣吞聲沒說什麼。”
“偏我爭強好勝,要去管這閒事。”
鹿知之抽噎得幾乎無法說話。
“我若是不去算那老太太身上的業障,就不會發現她身上的三個因果。”
“我不算那女人的子女緣,就不會知道,她已經失去了三個孩子。”
“或者,我算出來了,也不告訴她,她是不是就不會因為激動導致大出血,最終失去生命?”
“都是因為我!是我沒有守好一個玄師該守的底線!”
“那老太太背因果,自有她下輩子當牛做馬去還。”
“那女人知道自己孩子被摔死,還繼續生,那是她甘願沉淪。”
“與我又有何乾!”
鹿知之越說越內疚。
“如果我不說,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至少,那個女人不會死,孩子也不會失去母親。”
鹿知之哭得脫了力,癱在椅子上。
“顧言洲拽著鹿知之的肩膀,將癱坐的她拽了起來。
“鹿知之,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冷靜。”
鹿知之拚命搖頭。
“我冷靜不了……”
顧言洲語氣似是有些生氣。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聽重九說了。”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怪自己,而是看清自己的心,找到這件事情的本質。”
顧言洲眼神認真,語氣嚴肅。
“你以為你是害了她麼?”
“剛才大夫已經說了,她腹腔內感染,就算你不告訴他這件事,她不大出血,等她回了家也不一定活得成!”
“她丈夫和婆婆會讓她去看醫生麼?”
“不過就是幾片止疼藥,可能還要罵兩句她嬌氣。”
顧言洲理順自己的情緒,放緩聲音。
“我不覺得你是害了她,反而是救了她!”
“如果她過幾天因為腹腔感染而過世,這個女嬰的命運會如何?”
“她可能還會被奶奶摔死,爸爸會包庇奶奶,她會死的毫無聲息,跟從前那三個孩子一樣。”
“然後,他們家繼續娶媳婦,繼續追男孩。”
“娶來的媳婦繼續生孩子,直到生出男孩為止。”
鹿知之被顧言洲的話震到了,意識清醒了一點。
顧言洲繼續說道。
“你救的,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性命,和幾個還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的命!”
“這是眼前能看到的福報,還有一些看不到的。”
“因為你,警察開始調查這件事,孩子的奶奶和爸爸肯定跑不掉。”
“我不懂你講的什麼因果規矩,我多年來受到的教育,和我的三觀告訴我,他們殺了人,就一定要接受法律的製裁。”
顧言洲眼神堅定。
“你如果不揭露這件事,那麼村子裡的人就會有樣學樣。”
“他們覺得,摔死四個女嬰沒關係,死了一個兒媳婦也沒關係,不會有任何懲罰。”
“這樣就還會有更多人受害,更多的女嬰被摔死!”
“現在警察去調查,他們被判刑。”
“傳播出去,人人都會知道,這樣是違法的!”
“就算無法製止,肯定有人心生恐懼,做這種是之前也會有所顧慮,會想一想,這不僅僅是道德問題,這是觸犯法律!”
顧言洲也不管另外一隻手臂有沒有被固定,他雙手抓住鹿知之的肩膀,迫使鹿知之看向他。
“知之,這就是你做玄師的意義。”
“沒有人要求你普濟天下,救世人的苦難。”
“隻要你能救到眼前人,那就是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