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彆難過。】
團子是最能感覺到阿玉心情的人。
它知道,崽子有心結,娘親這個身份,就是她的心結。
那個名叫含枝的人,是她名義上的第一任娘親,無論旁人如何評判,她是愛著那個娘親的。
而現在的娘親劉婉,是她認定的娘親。
又冒出來一個公主娘親,這是阿玉並不太認同,但卻努力說服自己認同的娘親。
因為她不想麻煩彆人來勸慰自己,也希望自己可以懂事一些,不要抱怨,更不要怪罪那些無辜的人。
對一個尚且未及笄的孩子而言,這是很難的事,她做到了,卻又得知自己不是。
無異於一點點累積的信念崩塌。
“精靈,我不難過,隻是覺得,我有點對不起娘親。”阿玉對團子說,“我告訴自己,我還有另一個娘親。雖然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但她並不是拋下我,所以我也不能拋下她的存在。”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想法,隻有團子能明白。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這不是你的錯,阿玉。”王五郎不知何時來到了阿玉身邊,他把擔心藏起來,扯出一個大咧咧笑容,“之前我還怕呢,萬一你要是什麼公主的孩子,指不定我就保不住你了,到時候回咱們家,阿奶和四嬸肯定要把我打死啦!”
“噗——”阿玉看到王五郎故意賣蠢的樣子,到底沒忍住笑出來。
其他人看她笑了,也悄然鬆了口氣。
笑了就好。
此後,這件事就成了眾人諱莫如深的話題,再不提及。
歐陽長徑和施粥,也都被他們隔離開來,不讓他們跟在阿玉身邊。
看到西風國皇室的人都被灰溜溜趕走,萬城主連忙表示:“我用我的性命擔保,聖使的身份絕對真真的,不會有假!”
就算是假的,也必須是真的!
地下宮殿都塌了,他這個城主其實也沒什麼存在的意義,好不容易能撂挑子,他傻了才給自己找事做。
阿玉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不再糾結,跑去江塞城和那裡的都護商議治理江塞城之事。
她來江塞,明麵上可是有任務在身的。
江塞城周圍匪患眾多,逍遙王向老王頭訂購的那些輪椅也總算起到了作用,漫漫黃沙最是殺人的好地方。
可以大膽試驗輪椅的優劣,也不怕被人發現泄密,因為所有發現的敵人,都死光了。
他可是活閻王,自己活著,其他人見閻王。
王五郎如最初說的那樣,一直跟在逍遙王身邊。
他也曾天真過,想要以懷柔態度,讓馬匪們束手就擒,接受改造,結果卻是逍遙王被捅了一刀,他自己命懸一線。
甚至馬匪認為受到了侮辱,聯合周邊的人,更大肆劫掠。
其中竟然還有來給阿玉送信的信使,看到那封沾滿信使血跡的信後,王五郎出離憤怒了。
讓他重傷可以,損壞阿玉的東西就不行!
他嗷嗷叫著上陣沙地,快速成長起來,不到一個月,就成了馬匪口中的小活閻王。
阿玉聽到這事後,正在都護府裡,配合幾個新招來的大夫,給城裡的人看病。
湯圓把王五郎的事跡說給阿玉聽,她一邊幫病人包紮,一邊說:“阿數叔叔這是想鍛煉五哥呢,就是不知道五哥回去後,會不會挨阿奶打。”
王五郎從前還有些斯文在身上的,好歹是讀過書,考過功名的人。
結果現在整日就是喊打喊殺的,明明才十六歲的少年,卻已經渾身殺伐之氣,若不刻意收斂當真是能止小兒夜啼了。
病人包紮好後,看著自己裹成粽子一樣的手臂,咧著嘴大誇特誇:“王司令主手真巧,我覺得自己的病都快好啦!”
其他病人聽了,也紛紛笑著應和。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好多了。”
“我那媳婦都病得快沒命了,要不是王司令主,我們夫妻二人怕是隻能地下相見……”
“就是就是,以前可沒人管我們這些窮苦人,還是現在的都護府好啊,真希望你們永遠都彆走。”
“呸呸呸,說什麼話,王司令主是貴人,貴人怎麼能在這樣的地界生活呢?我們隻要記得她此時的恩德就好了。”
這些人說的話,阿玉也隻是聽著。
她知曉,有的人是故意說給她聽,隻想要撈多點無償的湯藥。
也有的人是真心感激。
兩個多月過去,阿玉早已經了解江塞城這邊的現狀,這裡不僅僅是缺水的問題。
匪患是一類,江塞城本身的混亂是一大問題。
此外,這裡的民眾大多愚昧且蠻橫,人與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信任,哪怕是至親之人,為了一口吃的,也可能背後捅刀子。
這裡的孩子大多沒有完整的家,要麼父不詳,要麼是父母雙亡,乞兒和餓殍到處都能看到。
一場小小的風寒,就可能要了他們全家人的性命。
甚至夜半有人餓極了,吃孩子、吃老人,殺了枕邊人烹煮,那也是有的。
按理說,照這樣下來,這裡的人口會銳減才是。
可並沒有,江塞城的人口雖比不上繁忙的大城市,但比一般的小城市要更多。
因為這裡官府形同虛設,也就沒有稅收,惡霸也不會搶那些一貧如洗的破落戶。
一些過不下去的苦命人,也會選擇來江塞城搏一搏,或許掙紮著也能多苟延殘喘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