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事兒,估計如果不是自己正好碰到戳破了,最後的結果也還是小海洋哭一場,然後要麼餓肚子,要麼被吃的再病一場。
最後同樣會不了了之。
江嘉意氣得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她要看看陸安清準備怎麼辦!
聽了張村長的話,陸安清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甚至還點了點頭。
他望向張村長說:“張村長你說得沒錯,我是一名人民軍官,不應該在小事上和老百姓計較。但同樣正因為我是一名人民軍官,在大事上才更不能含糊!”
他指了指林政委,又看了看過來圍觀的眾人,繼續說:“張村長,今天來的人比較齊,我們政委在這兒,你們村子也來了好幾家。這樣正好,咱一起去現場看看吧,看後都給我當個證人,我要報警!”
報警?
聽了這話大家都愣住了。
連江嘉意都不解地看向陸安清。
陸安清的神色卻依然沒變。
他語調平靜地解釋道:“洋洋被打的時候我不在家,是韓院長和江同誌路見不平把孩子送到衛生院來的。我回家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家門大敞著。”
聽他這麼說,韓梅先急了:“我們走的時候張阿姨在家裡啊!當時家裡臟得一塌糊塗,她肯定得在家裡打掃衛生,怎麼會沒人?”
江嘉意也趕緊說:“是,當時戰士小王也在,我們先走的,走的時候屋裡有人,可以叫他來一起問一下。”
這事江嘉意之前提到過,大家自然相信陸安清不會說假話。
聽她說完,林政委直接問:“小陸,家裡什麼少了?”
陸安清道:“我剛才回家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屋門敞開,屋子裡被翻得亂七八糟。我沒來得及細看,隻進屋翻了一下,然後就發現放在抽屜裡的生活費一分都沒有了,另外還少了點彆的。”
聽到這話,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張老婆子望了過去。
連張村長的眼神裡都帶出了怒火,那神情恨不得現在就上去把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暴打一頓!
韓梅問:“小陸,你放了多少錢的生活費?”
“五十。我每個月會放五十塊錢生活費在抽屜裡,讓張阿姨用這個錢給洋洋買菜做飯。
這錢一般會用到二十幾號,之後張阿姨要是再跟我要,我會再放一些進去。可今天才三號。
我家的鑰匙除了我隻有張阿姨有,張村長你也知道,我們部隊家屬院雖然不是軍事重地,可也不是一般人能隨便出入的。不經允許外人根本進不去。”
這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那張婆子不光打了人家兒子,還把人家家裡的錢給拿走了!
五十塊啊!
所有人聽後心裡都咯噔了一下。
那兩個跟著張村長一起來的年輕人望向張婆子的目光也不善了起來。
這年頭一個工廠正式職工,沒有十幾年工齡都拿不到五十塊錢。
漁村的村民累死累活,把命拴在褲腰帶上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攢下五十塊!
她一個月拿人家五十塊錢生活費,然後給人家孩子吃臭魚,吃死螃蟹?!
這是人能乾出的事兒?
就這樣的人村子裡還要維護?
“太不要臉了,這種錢也敢貪?送她進監獄!她虐待烈士子女還貪汙人家的生活費!”
圍觀的人們不知道誰吼了一嗓子。
旁邊的人紛紛大聲附和。
再望向張婆子,包括望向漁村眾人的目光裡都帶出了鄙夷。
張村長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氣得將坐著的凳子拍得啪啪作響。
他用土話大聲的喝罵著,將張婆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有了之前的包庇在先,他罵的再凶也沒人吃他那一套了。
圍觀的人都是部隊裡的乾部戰士。
因為在自己的地盤,加之之前不知道營長政委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所以大家就算是聽著憋氣也都沒敢表現出來。
可現在副營長都說要報案了,大家自然也沒有了顧忌,全都喊道:“報案!報案!這事兒不能這麼完!”
連林政委也氣得夠嗆,當眾表態:“陸副營長說得對,我們是人民子弟兵,小事上不能和老百姓計較。
但這不是小事,這首先涉嫌虐待烈士子女,再來這還牽扯到入室盜竊!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誰說原諒就行的!”
這下不光張村長,所有漁村的人都慌了。
平時看在都是一個姓的本家人,對方又是寡婦,村裡對張婆子多有照顧。
就算是知道她對小海洋不好,大家也會當做不知道,甚至還會為她遮掩。
但現在眼看著事情鬨大了,加之這事兒張婆子也確實做得太過分,村裡根本不可能因為她徹底跟部隊翻臉。
胳膊擰不過大腿。
小事上部隊可以不和他們一個小漁村計較,但這不代表部隊會一直縱容他們!
可要是真鬨大了,村子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彆的不說,知道你們村是個賊窩,還虐待了烈士子弟,那村裡小輩兒的嫁娶怎麼辦?
誰會願意和這樣一個壞了名聲的村裡人結親?
想到此,張村長衝張婆子大聲喝道:“把錢拿出來!不管你拿了人家陸副營長家多少錢,都給我拿出來!”
張婆子麵對這樣的聲勢也嚇壞了。
她雖然中間回去換了套外衣,但貼身放的錢並沒敢隨便放在家裡。
所以此時就算是再不情願,她也還是哆哆嗦嗦地從貼身內衣裡拿出了一個被汗濕了的手絹包。
將之打開,能夠看到裡麵除了有四張十元的大鈔,還有一堆散碎的紙幣。
張村長一把搶過手絹包,親手送到了陸安清的麵前。
陸安清並沒有接,隻是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說:“不夠。”
不夠?
張村長徹底怒了!
他轉頭衝著張婆子吼道:“都拿出來!”
張婆子頓時就哭了起來:“沒了,沒有了,就拿了這些。”
陸安清望向她:“還有我放在洋洋抽屜裡的撫恤金呢?三百六十塊,用一個信封裝著,那個錢你也要拿出來。”
張婆子人都傻了。
她瘋狂的擺手,說自己沒有拿,可沒有一個人相信。
陸安清衝大家解釋道:“我收養洋洋到這個月正好是一年半,也就是十八個月。從收養他的第一個月起,我就把每月政府發放的撫恤金二十塊錢裝進信封放在他床頭的櫃子裡。
這錢是老連長用命給兒子換來的,我肯定不能動。我把錢放洋洋的床頭,是為了孩子什麼時候想爸爸了,能打開抽屜看看。這樣孩子就會知道爸爸一直都在,一直都惦記著他……”
洋洋的父親去世不過五年,營裡認識他的大有人在。
陸安清這番話說出來,很多和老連長打過交道的人全都哭了。
這份難過很快就演變成更多的憤怒,而這怒火則全都朝向了張婆子!
張老婆子直接嚇得癱在了地上。
她瘋狂地擺手,大聲的喊著:“我不知道!我沒拿,我不知道!”
陸安清望著她,語氣依舊溫和:“除了你再沒人有我家鑰匙了,不經你同意誰還能進得了我家的門?你總不能說是洋洋拿的吧?”
張老婆子被他說得先是一怔,然後恍然大悟般從地上爬起來朝著秦家老太婆就撲了過去!
“是你!肯定是你!你把錢拿出來!”她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