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裡一直靜不下來,沒一會兒她就丟下紙筆,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小貝殼靜靜看了起來。
江嘉意明白陸安清的意思,他邀請她做舞伴,實際上就是找個借口把兩個人的關係過了明路。
他應該也看出哥哥對他們兩人這事兒不會很讚成,所以想早早地把關係明確下來,以防萬一。
將小貝殼在手裡轉了轉,江嘉意意識到自己並不反感陸安清的這種做法。
她現在已經察覺到自己喜歡那個男人了,雖然還沒到什麼欲生欲死的地步,可她願意和他在一起。
與他一起相處的時候,隻覺得時間總是那麼短。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一想到公開後兩個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相處,江嘉意心中一陣歡喜。
她拿著貝殼躺在了床上,開始思考聯誼會那天要穿什麼衣服。
與江嘉意此時甜滋滋的心情不同,住在部隊招待所的連潔這一刻的心情異常沉重。
她的手裡拿著一份上午從營裡調出來的署名為杜建偉的個人資料,而這位杜建偉烈士,正是小海洋的父親。
連潔握著資料的手攥得死緊,目光落在了資料上方貼著的那張一寸照片上。
照片是應征入伍時照的,照片上的年輕人當時隻有十七歲,看上去緊張又青澀。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抿得緊緊的,仔細看,從這張年輕的麵龐上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小海洋的影子。
而同樣的,也能影影綽綽地看出一點四歲時小家富的模樣。
“家富。”念出這個很多年沒有再想起過的名字,連潔的眼淚默默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她的思緒回到了三十年前。
連潔出身城市小業主家庭,她是家裡的獨女,一家人靠著一個雜貨鋪維生。
她家以前的條件還不錯,至少爸媽願意出錢讓她讀書。
可後來爸爸染上了賭癮,在敗光了全部家當後將她賣給了一個米店的老板做二房。
連潔也哭過也鬨過,可那時候是一九四七年,正是戰爭的年代,她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於弱小,哭鬨並不能阻止噩夢般的命運。
四八年的時候她生下了兒子家富,因為兒子的出生,她在那個家裡多少有了些立足之地,她也徹底對命運低了頭。
隻想著好好養大兒子,就這麼過一生。
可很快國家解放了,人民翻身做了主人。
五二年的時候,她終於逃離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在政府的幫助下和那一家人徹底斷絕了關係。
隻是她走的時候,並沒能將家富一起帶走。
這麼多年過去,連潔無數次夢中驚醒時,都還會看到四歲兒子在她臨走時哭花了的那張臉。
連潔從那個家離開後沒多久就輾轉到了津市,因為她曾經讀過女子高中,所以很快就在剛剛成立的津大找到了一份工作。
雖然隻是普通的後勤人員,但也足夠養活自己。
再後來,經人介紹她與當時在津工大做教員的安知業成了家,也重新有了孩子。
慢慢的那個曾經追著她喊媽媽,說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就是她的孩子被放入了記憶最深處,輕易想不起來了。
如果不是這一回跟著老安一起來南江,如果不是偶遇了小海洋,看到了那張與記憶中八分相似的臉,連潔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叫做趙家富的兒子。
就在連潔陷入思緒無法自拔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她的丈夫安知業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到她這副樣子,安知業皺起了眉頭,問:“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