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陸興生又遞過來了一張紙。
陸安清挑了下眉。
怎麼,這是要讓自己寫一個收據嗎?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嘲意,絲毫不帶遲疑地將那張紙拿了起來。
在看到白紙上方“欠條”兩個字時,陸安清拿著紙的手緊了緊,他抬眼望向陸興生。
“家裡沒有現錢了,這一萬算我欠你的。以後每個月我會從工資裡抽出五十塊錢來還賬。
你看怎麼還?每個月給你寄一回也行,或者半年,一年寄一次也行。”陸興生解釋道。
這是陸興生從他進來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說話的聲音嘶啞乾澀,甚至聽上去還虛得很。
再也沒有了昨天衝他拍桌子罵人時的中氣十足。
陸安清沉默了一下。
他並沒有去選擇什麼還款方式,而是問:“你每個月給我寄五十,你吃什麼?”
看陸興生要解釋,他將那一遝錢重新掏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說:“這裡麵應該大半都是你借的吧?這些錢你不用還?”
一句話說得陸興生頓時啞口無言。
他昨天去財務借了一年的工資,又厚著臉皮找老來借了一千五百塊錢才總算是湊足了這一萬塊。
老來的錢要還,可他也不想讓兒子太吃虧。
雖然陸興生很清楚自己不是個儘責的父親,可能在兒子的心裡,自己壓根就沒有做父親的權利。
可他心裡卻從來都沒想過要從兒子,從前妻身上吸血。
以後兒子認不認他都不說,欠的債不能不還。
想到這兒,他開口說道:“那我以後半年給你寄一回吧,這樣咱倆都方便點。”
他的話音沒落,陸安清已經抓住那張紙,三兩下撕了個粉碎。
陸興生所有未出口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陸安清將撕碎的紙扔進了一邊的垃圾簍,然後淡淡地開了口:“這一萬塊錢算是以後我給你的贍養費了。
雖然說你沒養過我,但你畢竟生了我,該我擔的責任我得擔。
這樣挺好,以後你不必還錢,我也不再承擔贍養你的責任,我們之間算是扯平了,也徹底兩清。”
雖然這樣的結果在陸興生的意料之中,可聽到這話從兒子的口中說出來,他的心裡還是一陣絞痛。
“對不起,之前你受的那些委屈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自己錯了,那些年讓你吃苦了。”
陸興生的聲音哽咽了。
除了抱歉,他現在都不知道要對兒子說什麼了。
陸安清站起來,望著他,語氣難得的平和。
他道:“那些事已經過去了,該產生的傷害也已經產生,現在說這些毫無意義。
在我的心裡,從我離開家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父親,那個所謂的家也不存在了。
血緣親情……對我來說什麼也不算。
所以,陸部長你不用道歉,因為這樣的道歉沒有價值。
如果你真心希望我好,那就相互不要再打擾了。
出了這扇門,我們就是陌生人,大家各自安好,互不相乾吧。”
他的話冷靜而無情,聽上去沒有任何的怨氣,更加聽不出一點賭氣的成分。
可正因此,才更讓人清楚地知道,這每一個字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陸安清真是這麼想的。
雖然這樣的結局陸興生有所準備,可這一刻他的心裡還是痛苦難言。
望著麵前這個和他長得有五分像的兒子,他清楚地意識到——
自此刻起,這個身上流著自己血的孩子,和他隻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