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為著鄭虎與王慶動手的事,覺都不及補,用過午飯就往賭坊去了。
但到了賭坊,才被管事的告知東家不在,往醉紅樓查賬去了,留了話讓他下午過來了,便去一趟醉紅樓。
蕭厲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同傳話的賭坊管事應了聲好,轉身走出賭坊,眼神才全然陰翳了下來。
隻有身邊少數幾個知道他根底的弟兄,才明白他對醉紅樓那地方有多厭惡。
此刻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問:“二哥,要我們跟你一塊過去嗎?”
蕭厲腳步未停,隻說:“我自己去,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
“可是……”
蕭厲停步瞥他們一眼,說:“上回我同王慶動了手,東家沒好發作,這回老虎又衝動行事,總得叫東家拿捏住敲打一番的。你們跟去,不是讓東家覺著我是在同他叫板麼?”
幾人這才作罷。
侯小安追出幾步,指了指自己,問:“二哥,那我呢?”
蕭厲拍了一下他後腦勺,說:“你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兩枚銅板的差事麼?”
侯小安聞言便笑了起來:“成!那我就當二哥你準我去給阿魚姐姐跑腿啦!”
兄弟二人走遠了,幾個跟著王慶的混混站在簷下磕瓜子,瞧著他們的背影呸了一聲:“瞧給那瘦猴高興的,怎麼,姓蕭的要帶他去醉紅樓開葷不成?”
邊上的酸道:“那姓蕭的近來風光得很,也不知東家最終會怎麼處置陳癩子那事,我可是聽說,自陳癩子送了個妮子給那姓蕭的抵債後,不少賭棍在他去收債時,也試圖讓自己妹妹或婆娘去陪他,當真是豔福不淺呐!”
這話惹得另幾個混混愈發不滿,嗤道:“鄭虎那廝還說什麼,陳癩子送給他的是個滿臉疹子的醜娘們,誰信呐?要我說,東家就是偏心,從前偏心宋欽,現在偏心那姓蕭的,可憐咱們王哥為賭坊儘忠這麼多年,那乾漕運的何家幾次給王哥遞橄欖枝,王哥都沒去,如今卻落得這步田地。”
一個老混混忽地□□說:“你們年輕,怕是還不知那姓蕭的老娘從前是做什麼的吧?誰知道他是不是東家落在外邊的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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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厲站在醉紅樓前,不管隔了多少年,再看那塊張燈結彩的匾額,仍是覺著刺目。
他抬腳邁進大門,老鴇本是堆著笑迎上來的,在看清是他後,麵上的神情立馬變成了皮笑肉不笑,睨著他道:“喲,可真是稀客啊!”
樓裡原本還有姑娘想迎上去的,見狀不由也麵麵相覷地立在了原地。
蕭厲不甚在意地揚了揚嘴角,說:“媽媽這樓外冷清得緊,莫說來了個人,便是飛來隻雀都稀。”
“你!”老鴇怒目而視。
蕭厲卻不再理會她,徑直走進大堂,朝著守在樓梯口處的打手頭子扔出一塊牌匾,問:“東家在哪兒?”
醉紅樓如今也是賭坊東家的產業,那打手頭子顯然是認得蕭厲的,看過他當值的腰牌後,便讓開一步,答:“天字五號房。”
蕭厲抬腳往樓上走去,方才的動靜不知是驚醒了哪間房的客人,但見樓上一間房的房門打開,走出個眉眼豔麗、眼角卻帶了明顯細紋的女子,她半倚在欄杆處,打著哈欠看蕭厲說:“阿獾又來賭坊辦事啊?”
蕭厲換了副笑臉說:“擾了牡丹姐姐清淨,當真罪過。”
女子也笑,雖是韶華不再,卻仍擔得起風情萬種四字,房裡似有人在叫,她擰著眉回頭看了一眼,說:“回頭替我向你娘問聲好。”
言罷便施施然回了房去。
樓下有年輕姑娘被青年那張桀驁清朗的臉晃亂了心神,小聲問邊上在樓裡待得久的女子:“那位公子是誰?瞧著與牡丹姐姐都熟絡得緊,是常來樓裡麼?”
被問話的年長女子看那姑娘一眼,說:“他從前是在這樓裡長大的,你說同姑娘們熟不熟?”
年輕姑娘淺淺“啊”了一聲,再次看向青年的背影,心裡有了點惋惜。
原是娼生子,生來便是賤籍,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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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厲推門而進,朝坐在窗前看賬本的中年男人道:“東家,鄭虎他……”
“我上回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韓大東家放下手中的賬本,抬眼朝蕭厲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