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2)

歸鸞 團子來襲 14341 字 10個月前

但聽得那清冷的嗓音繼續在夜色中響起:“諸位不妨想想,來這通城的路上,可否聽過通城官府帶頭劫掠的傳聞?”

四下的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多了起來。

縣令眯縫眼瞥向溫瑜,警告般對那些動搖的商賈道:“爾等求本官一條生路,本官可是給了的,你們若是聽信這藏頭露尾之輩的挑唆,莫怪本官不留情麵。”

溫瑜眸子微抬,冷冷道:“你給的是生路麼?你無非是想我等內訌,先替你拿下馮氏女,你再一網打儘。你既指望著劫掠來往商隊斂財,為防消息走漏,又豈會放我等離去?”

她嗓音幽幽,落下最後一記重錘:“隻怕我等沒聽到任何風聲,也是因為原先路過此地的商賈,都成了你刀下亡魂吧?”

商賈們個個都是人精,溫瑜都已將利弊說到這份上了,已沒人敢再賭全力配合後,縣令會不會放他們一馬。

眾人重新一致對外。

馮氏女卻抱著孩子,怔怔地看著溫瑜的方向。

縣令的謀劃被溫瑜幾句話化解,臉色不是很好看,他肥胖的臉上露出抹冷笑:“你們既自尋死路,那本官也不攔著了,拿下!”

護衛和官兵們混戰做一團,精銳們則掩護著自家主子突圍。

沒有車馬可用,僅憑雙腿跑,通州官兵又占據了人數上的優勢,他們實在是難同官兵拉開距離。

溫瑜帶著的護衛是周敬安精心從府兵中挑選出來的,實力遠勝旁的商賈一籌,她們和馮氏女的人馬最先殺出去。

縣令眼見馮氏女要跑,忙喝道:“給我追!務必將馮氏女給我抓回來!”

騎著馬的官兵很快追上來,挽弓拉弦便朝著逃散的人群放箭。

護衛和仆役們一個連著一個倒地。

眼見寡不敵眾,都不用上邊的主子吩咐,兩家護衛心照不宣地聯手,拖住追來的官兵,讓自家主子儘快往城門那邊逃去。

溫瑜在同親衛走散後,便已在人牙子手上逃跑過無數次,此刻雖跑得心口呼吸著寒風一陣撕疼,卻從未掉過隊。

馮氏女抱著孩子,在快到城門時跌了一跤,孩子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她眼底也噙著淚,無助又絕望。

身後追兵窮追不舍,前方城門處,護衛們卻還在同守城的官兵廝殺,竭力打開城門。

溫瑜聽著那稚子的啼哭聲,想到被活活舉摔至死的侄兒,眼見破開城門還需時間,上前幫忙抱起了孩子,正要扶馮氏女起身。

對方卻哭著問她:“你是菡陽翁主對不對?”

溫瑜不知對方是如何認出的自己,正遲疑著要不要承認,她忽被對方狠推了一把:“小心!”

溫瑜抱著繈褓中的嬰孩踉蹌退開,馮氏女已被一箭穿心,溫瑜也被一支擦著她耳畔掠過的飛箭,擊斷了麵紗上的細鏈,帶得鬥篷兜帽一並往後掉了去。

麵紗垂落,她青絲飄飛,眼底浸著悲憫,似一朵立在這雪夜裡的月下菡萏。

馮氏女看清她模樣,顯然已確定了她身份,泅著淚虛弱道:“求翁主……帶我女兒出城……”

馮家僅存的護衛們已衝上去阻攔追來的官兵們。

她前襟暈開一大片血色,顯然已是回天無望。

溫瑜看了懷中哭聲漸小的嬰孩一眼,點了頭,又問:“你可知裴頌為何要滅你馮氏全族?”

馮氏女嘴角溢血,斷斷續續艱難出聲:“他是……秦……秦……”

身後官兵砍下馮家護衛的頭顱,大喝:“彆讓他們跑了!”

城門處也在此時發出沉重的“吱嘎”聲,幾名護衛拚儘全力才拉開一條兩尺餘寬的門縫,咬緊牙關朝著溫瑜大喊:“貴主,走!”

溫瑜沒有時間再問了,隻得對馮氏女道:“我會找個好人家收養你女兒。”

言罷便抱起那嬰孩朝城門處疾奔而去。

馮氏女望著溫瑜遠去的背影,一滴清淚從她眼眶砸下,她終是緩緩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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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長帶人搶了幾匹馬,溫瑜奔過去時,一名女護衛在馬背上朝溫瑜伸出手,溫瑜搭著她的手上了馬背,對方一夾馬腹便衝出了城門,其餘人等緊隨其後。

出城後他們也一刻未停,狂甩馬鞭往官道上跑。

待縣令拖著肥胖的身軀趕來城門處,得知跑了一波人時,氣得連踹了守城的官兵幾腳:“乾什麼吃的!這麼多年,連一群商賈的護衛都擋不住?”

主簿在查驗過地上死屍後,殷勤道:“大人勿怒,好歹這馮氏女沒能跑掉。”

縣令心下這才舒坦了些,他走至屍體旁,沒看到馮氏女繈褓中的孩子,忽又沉下了臉色:“她抱著的那嬰孩呢?”

主簿也無從得知,眼見縣令又要動怒,他見一馮家婢子嚇得縮在牆角處,忙示意底下官兵將人扯了過來。

婢子嚇得跌跪在地,早已被遍地的死屍嚇得丟了魂,語不成調地道:“彆殺我彆殺我……”

主簿喝問:“你家小主子呢?”

婢子顫聲道:“夫人交給翁主帶走了……”

主簿聲調一變,尖聲道:“翁主?”

縣令臉上也露出了驚愕的神情,肥胖的身軀擠開主簿,一雙眯縫眼在火光下瞪如銅鈴:“你說什麼?翁主?哪個翁主?”

婢子被嚇得隻知道哭,語無倫次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隻聽見夫人問對方是不是菡陽翁主……”

主簿和縣令對視一眼,齊齊在夜幕中發出了瘮人的大笑。

縣令欣喜若狂,道:“快快!加派人手去追!再修書一封給司徒,說發現了菡陽翁主的蹤跡,本官立了如此大功,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了!”

-

雍州。

又是個愁雲慘淡的天,周府連遭打擊,府衛們心底也跟這天氣一樣慘淡迷茫。

但公子發話了,街還是得巡。

一府衛在途經早市,去包子鋪前買早點時,聽坐邊上吃餛飩的道:“我方才進城時聽人說,昨夜亂葬崗附近山上的野狼嚎了一宿,有獵戶今晨進山去看陷阱,發現山上到處都是野狼的屍體……”

府衛叼了包子往回走,納罕道:“誰大晚上的閒得去山上殺狼了麼?”

話音方落,走過一條暗巷時,忽被人一把扯了進去。

對方身形高大,縱使籠著冰雪的寒氣,也依稀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府衛剛想反製,就被人輕易反剪住雙手抵在了牆上,身後傳來沉啞的聲音:“小盧,是我。”

府衛大鬆一口氣,喚道:“蕭哥!”

身後的人鬆開了他手。

他嘟嚷道:“蕭哥,你昨夜上哪兒去了,一宿沒回來,怎侍衛服也不穿了?”

鬥笠遮住了蕭厲大半張臉,他一身江湖人士常見的勁裝打扮,隻道:“我往後就不在府上做事了,勞

你替我向公子辭個行。”

府衛大概明白是因蕭蕙娘的事,心下也有些替他難過,忙問:“那蕭哥你今後去哪兒??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蕭厲沒應聲,扶了一把鬥笠,離開時隻道:“除了公子,也彆跟旁人說你今日見過我。”

府衛心下更加納悶,跟著走出巷子後,卻已不見蕭厲的人影。

他怪異道:“誒,人呢?”

久等他沒見他過去的府衛們找過來,喝道:“你小子在這磨磨蹭蹭的乾嘛呢?大家夥兒都等你呢!”

府衛忙道:“來了!”

他幾口啃完包子一路小跑了過去。

-

暮色時分,周隨從這名府衛口中得知蕭厲暗中向他辭行的消息後,府上還有另一個消息炸開了鍋——邢烈死了。

頭顱被割了下來,不知所蹤。

府衛在得知這消息時,和周隨一樣變了臉色。

周隨嘶啞道:“快!去將昨日同你們一道巡街的弟兄都叫來。”

府衛點了頭,倉惶去了。

不多時,幾名府衛就都到了周隨房裡,老管家親自在門外替他們把風。

周隨看著幾人,咳著嗽道:“你們都是我父親精挑細選後留下來的人,我也相信你們的忠誠。邢烈死了,我不知是不是蕭厲乾的,但裴頌必不會善罷甘休,他的手段諸位也見識過了,動輒屠人全族,為了周府和諸位著想,蕭厲昨日已和留守西跨院的府衛一起‘死’在邢烈手上了,屍首也被扔去亂葬崗了,諸位記住了嗎?”

府衛們都被驚出一身冷汗,忙說:“屬下都記住了!”

-

與此同時,周府書房。

裴頌重重一掌拍在黃花梨案上,陰沉道:“長廉王麾下數名猛將都未能取邢烈首級,他在雍州這無一名將的地方,被人割頭,真乃奇恥大辱也!”

他抬眼掃向前來報信的親兵,喝問:“可是被人計殺?”

親兵半跪於地搖頭道:“仵作驗屍時,發現邢將軍身邊的護衛,都是被一擊斃命,邢將軍身上骨頭儘斷,五臟亦有出血,顯然對方是把邢將軍打到無力還手後才……才割頭的。”

裴頌氣得將案上書卷一把全揮到了地上,額角青筋凸起,語調森然道:“好得很,這雍州,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他昨日命人罰了邢烈二十軍棍,但那隻是不痛不癢,因在雍城內買不到藥材,也征不上米糧,特命邢烈今日特帶了十幾人出城,去臨近城鎮看看。

哪料就出了此等事。

他冷冷抬起眼:“去把周隨給我叫來!”

書房外卻又有親兵疾步而來,道:“主君,定州急報!”

這次不僅裴頌,連一直擰眉思索的長史都抬頭望了來。

定州乃裴頌和朔邊侯魏岐山的第一仗交鋒地,來雍州前他們已做過周密的部署,定州物資、兵力皆充裕,魏岐山的軍隊,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撼得動定州。

那邊能有什麼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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