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麼了,是累了麼,竟然鬆懈到輕易淪陷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裡。
千秋迷蒙著琥珀雙眸,隔著一層水霧看著近在咫尺的英俊麵容,疑惑與驚訝同時放大——這個男人神明般降臨在她的生命裡,以絕對強勢的姿態切入她的靈魂,讓她看見青鯉金鱗、桃李千歲。
此前,千秋的生命中沒有光,她跟在誰的身後走。原來的人已經死了,後來的蒹葭也與她漸行漸遠。
此後,千秋的生命中終於有了光,那個男人向她伸出手,把她抱在懷裡,在這死亡與生存的交界處抵死纏綿,整個世界都在他們身後落下帷幕。
這不是屬於她的情緒,不是她的愛(love),而是——慕煙雅的……
可惡,這個女人,都已經出於對唐曉翼的愛(love)而重置了這個世界,明明她應該死(die)透了的,可是這個死人、居然想要乾涉現在的靳千秋?!
千秋怒極而反抗,可是拳頭擊打在唐曉翼身上,居然如同一滴水彙入大海,不起波瀾。
她所麵對的是成年時期的唐曉翼。
他對於靳千秋(慕煙雅)擁有致命的壓迫力。
沒有用的,在這裡,在靳千秋(慕煙雅)麵前,唐曉翼是絕對的強權和王牌。
他定定的看著她。千秋目光從他眼睛開始,一直下移,掠過線條完美的鼻梁、嘴唇與下頜,一直到他的頸部。他戴著一條項鏈,黑色的帶子,串起一枚熒光發亮的白色珠子,底下墜著鮮紅的流蘇。
那枚珠子表麵流轉著月光般的溫柔光澤。
她伸出手去觸摸它,指尖隻不過輕輕地點了一下珠子表麵,唐曉翼便驟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它帶到淡粉薄唇旁輕輕印下一吻。
千秋意識到,眼前這位是個會玩的唐曉翼。
他對她做的一切挑撥與戲弄,全是建立在她是慕煙雅的基礎上。
如果他麵對的是一個純粹的靳千秋,他不會做這些事情。
這顆珠子是什麼?
千秋緊緊地盯著它。
從外形來看,與普通的珍珠並無二致,隻不過比普通珍珠要大上一輪,且表麵流光溢彩,具有普通珍珠所不具有的璀璨光輝。
這樣一件精致的小飾品,戴在唐曉翼這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總歸是格格不入的。
千秋握住它底下的鮮紅流蘇,順著流蘇撫上珠子表麵,倏地把它自黑色帶子上扯了下來,握在掌心裡。即使被人類的皮肉所包裹住,珠子仍從指縫間透出淡淡的白光來,千秋感覺到它光滑表麵所散發出來的淡淡寒氣,像一條若有若無的絲帶,纏繞著她的細長手指。
“這是隱月珠,帆裳她們曾經想要得到它,但是她們不知道它在卿離水手裡。當然,現在它屬於我。你想要的話,拿去就是了。”
也許是覺得千秋對它有興趣,唐曉翼柔聲解釋道。
千秋被他這軟綿綿甜蜜蜜的嗓音驚得渾身雞皮疙瘩起來,她瞟了他一眼,見他的目光也是那樣癡迷柔情,千秋便知道,恐怕現在在他眼裡,她就是慕煙雅。
帆裳和卿離水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隱月珠有什麼用。
她把它往上一拋,在它做自由落體運動時穩穩接住它。水眸當中波光流轉,露出一點兒妖精般的狡黠“它有什麼重要的地方嗎?那個帆裳……要得到它。”
隻好利用慕煙雅的身份做點兒事兒了——這小子親的可是靳千秋的身體。
她算是在向慕煙雅討要道具費,很貴的。
“誰知道有什麼用,”唐曉翼的口氣相當不屑一顧,他抬起手撫摸著千秋的臉頰,眼中隻有她,“管它有什麼用做什麼,我們終於見了一次麵,我更想對你說……”
“——對不起。”千秋衝他燦爛一笑,腳猛地踹了一下骷髏馬。縱使是奴性已經養成的骷髏馬也受不住這發了狠的一腳,長嘶一聲過後撒開蹄子狂奔出去。
誰管它要帶他們去哪裡?反正帶的也是唐曉翼!靳千秋恕不奉陪!
靳千秋翻身要下馬,手腕驟然被人拉住,她忙亂當中回頭,撞上唐曉翼受傷的眼神——他不對勁!原本正常的眼白部分此刻正在迅速被紅血絲占滿!千秋心中一沉,目光瞄到掌中隱月珠,發狠把它往地上一擲!
“哐——”在花土之上,隱月珠應聲破碎!
“哈啊,你的寶貝沒有了呢。”即使此時情況極為凶險,千秋半邊身體懸在骷髏馬外,全身上下唯一的支點便是被唐曉翼拉住的手腕,她也有閒心打起精神嘲諷唐曉翼,“隱月珠沒有了,慕煙雅沒有了,請問你還有什麼呢,唐曉翼?”
她猛地拉下臉來,抬腳踹向唐曉翼的麵龐“滾!”
這一腳踹得不偏不倚,正中對方鼻梁。
而千秋的手腕也得到了解脫,她脫離了骷髏馬和唐曉翼,朝地麵撲去。在花海當中滾了幾圈以後停下,手撐在地上,止住自己的身形。她抬起頭,看向骷髏馬。
——絕塵而去。
馬背上那人仍披著猩紅長氅,回過頭看著她。他唇形微動,千秋隱約辨認出幾個字——
“靳、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