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六十八落 不愛即亡(2 / 2)

她為什麼會說出這麼多傷人的話。

蒹葭身體重重一顫,她向前撲,握住了妹妹的手,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她“我知道我剛剛說的話很難聽,但是請你……”

請你對父親溫柔一點好不好?他……

“他才剛醒,身體狀態很不穩定。”

“請你對他溫柔一點……”

千秋驟然拂開蒹葭的手,動作粗暴不複溫柔“父親父親,永遠都是父親!陸蒹葭,你難道真的把他當成你的親生父親了不成?你又置你的親生父親於何地?!”

這番話卻是真真正正的戳到了蒹葭的痛處。

手猛地緊握成拳,她衝著千秋低喝“不要再說了!”

我哪裡有什麼親生父親。

從小,我的記憶裡就隻有我的母親,還有昏暗的曖昧的粉色燈光,還有人來人往的狹窄通道。

她拉著我的手,站在門口,看著那些臟兮兮醉醺醺的男人在衣著暴露的女子攙扶下走進內室。

他們會遭遇什麼,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爛醉如泥的,被扒去衣服,搜刮財物,然後被丟給器官販子摘除可以販賣的部分。

位高權重的,鄭重對待,小心伺候,把他哄得眉開眼笑,大手一揮予我們甜頭,繼續過活。

我和我的母親靠著這些肮臟的收入,方才在這無情殘忍的世界上活下來。

兩個孱弱女子,隻有絞儘腦汁才可以保護自己。我的認知裡隻有母親,沒有父親。在我和母親艱難過活的時候他在哪裡?在我和母親被人欺侮的時候他在哪裡?在我和母親劫後餘生的時候他在哪裡?

他根本就不存在。

即使我的身上擁有他的一半血統,我也不願意承認,我有這樣一個沒有擔當、懦弱無能的父親。

母親從不向我提及父親的信息,她永遠都是那個樣子,散了粉色長發去主持局麵,把俱樂部經營得風生水起,終於我們可以挺直脊背,去睥睨其他人,看他們匍匐在我們腳下請求獲準進入俱樂部。

他們連舔母親的腳指頭都不夠格。

在俱樂部蒸蒸日上的時候,那個男人來了,那個血緣關係上被稱作我父親的男人。

他對母親說,跟我走吧。

我看見母親眉目間土崩瓦解的堅強,於是我就知道了,不論這個男人究竟有多糟糕,母親都是愛著他的,盲目的一意孤行的愛著他。就算他拋妻棄子遠走高飛,就算他趨炎附勢愛慕錢財,就算他說要帶她走,也不過是貪戀她的身家。

她差點就要答應他了。

不過也隻是“差點”。

她的自殺相當於在向男人宣戰我就是死,也不會叫你左右我半分。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承擔了母親的名字的我,這一生情路注定不會太好走。

叫做柒雪鈴的女子,性格當中都有暴烈的成分存在,不愛即亡,愛錯了人則以死謝罪。她們把感情看得太重,因此必定沒有什麼好結局。

靠“愛”而過活,你看,是多麼原始天真的一種生活方式啊。

所以我絕對不要像母親一樣,為了一個男人,輕易了斷自己的生命。

千秋望著蒹葭因憤怒而微微扭曲的麵龐,心中震動,千言萬語漫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她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也不知道她該用什麼立場說話。她抓住衣角,仿佛有個憑依能讓她稍微安心點兒。

k伸出手,輕輕放在蒹葭頭上。後者一愣,轉頭看他,眼底仍有未完全消退的猩紅“父親……?”

k點點頭,抿唇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蒹葭,你先出去好不好。”

陸蒹葭又是一愣,看了千秋一眼,像是突然懂得了。瑰色唇瓣勾起一個慘淡的弧度,她笑得那麼可憐“永遠都是我,被排除在外、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

k仿佛被這個悲傷的笑容震驚到了,他放在蒹葭頭上的手微微抖動,雙唇開合,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蒹葭起身,走出了病房,背影平和而寧靜。

千秋追尋著她的身影看過去,敏銳的捕捉到了蒹葭關上門的那一刻,微露出的側臉上閃爍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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