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牒寫就之後,趙匡胤也絲毫沒有征詢自己弟弟的意思。
著內侍將其送去有司留存,這件事便也這麼定下來了。
爾後,趙匡胤負手仰頭而觀。
後輩那對諸葛武侯的一長串讚譽並不讓趙匡胤意外,畢竟這些前朝史皆乃為君者所必讀,他想要做的是終結亂世再締一統。
而非如那作亂的侯景一般,反複難知飛揚跋扈,為熾盛奸逆,作放命遊魂,尋一朝禦座之歡,鑄臆造宗廟之名。
隻不過現在合著讀書所知,再聽聞後世講述,這種感覺還是十分奇妙。
唯有趙普輕聲一歎:
“那《中國通史》想來便是後世所修之史,不知我等位列其中又有何定論?”
一句話頓時讓整個殿內都沉默了下來。
劉翰想著自己隻要能留名其上便已知足,趙匡胤則是思索著不知弟弟的毀史是否有牽連自己在其中定論?
結果一扭頭便看到還沒剃發的空炅僧人躺在地上臉帶笑容,顯然他也想到了趙普所說,更知趙炅之名在其中恐怕讚譽不會少。
這登時便讓趙匡胤內心有點煩悶,連帶著腳底板都癢了起來。
催促摹畫這地圖的聲音、吵嚷著辨析羅馬與拂菻大食關係的聲音、對海洋的感歎、對這方土地遼闊的讚歎等等聲音充斥著殿內。
打斷趙大給腳底板止癢的是趙普的驚歎:
“西洲之全貌,今日方知也!”
越過波斯掠過大食甚至能窮究至拂菻以西,趙普趙匡胤劉翰等人終於對腳下這方土地有了一個相當清楚且直觀的認知。
仔細且珍而重之的打量著眼前的地圖,耳中聽著光幕徐徐講述那千餘年前這片廣袤土地東西兩邊的艱難交流,趙普忽地有點感傷了起來:
心情激蕩下趙普一時有所失言,但此時已經不會有人細究這個了。
知四方穹宇,見日月星辰,歎人生須臾,哀宇宙無垠。
“難怪……難怪後世對北宋偏安一隅如此不滿。”
而再看這海上航線,再想想後世曾列出過的汴梁漕運之重,以小見大之下趙匡胤也對造船之重要隱隱有所猜想。
“此間爭強,地球爭先,此吾輩之於後世之要務!”
“天地有窮儘,若不爭,則與坐井觀天之輩有何異哉!”
如今知古今見宇宙,他是決計不想再去做那後世史書當中偃武修文言和妥協的趙普了。
這方地圖雖然簡略,但大江大河都有標注,單單依靠這些便已經可以初步估計出來這土地之廣袤了。
趙匡胤感歎的則是另外一事:
“難怪這後世對兩宋造船之興盛多有讚譽……”
此前得諸葛武侯和唐太宗的指點,回放了《從豪強到世家再到門閥》一篇,結尾部分地球母親之初見可以說給了趙普前所未有的暴擊。
漢唐兩個極盛之王朝對西域的探索皆有古籍可考據,山川峻險氣候無常,西域往西可謂力所不能及也。
但彼時所見之地球終歸還是太過籠統了一些,直至此時眼看著後輩一言不合便根據身毒古道說起來了前漢與羅馬的交流,隨著不斷拉高的視角,西域以西的全貌終於展現在了他麵前。
一語未落,語調便上揚變得鏗鏘起來:
“千年多興衰,若不爭,則連地球鄰裡生亡都難知也!”
積宋銳意,以撞地球之鐘鼓,以求聲動天下而展露七尺形中之精神,方趙普所欲也。
趙匡胤也滿臉欣慰,畢竟作為相扶相伴數十年的搭檔,能再有奮起之心,無論是於他還是於宋,都是幸事。
“知其之廣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