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如今街頭巷尾討論的都是荊州的大勝,以及劉皇叔親征的南中。
用狐篤大父的話說就是:益州不孤矣。
讀書之人,有誌之士無不期望天下揚名,但是:
劉焉封益州以圖帝。
劉璋失漢中而孤懸。
益州人已經茫然太久了:天下揚名之道在哪裡?
而如今皇叔入蜀,以狂風暴雨般的節奏讓益州皆尊其號令,將益州與漢中荊州重連一體,不再孤懸。
外敗漢賊,內修民政,垂垂老矣的益州就此重新煥發了生機。
有人欲隨這位頗有高祖之風的宗親以成大事,令自己一名出天下驚。
也有人借重新打通的去往中原之路,即刻動身,天命歸曹當速投效。
總之,再也不必蹉跎度日。
與益州人這種略顯沉悶的感慨不同,荊州人麵對前線的大勝,唯有歡慶。
其中滋味最難言說者,當屬江陵百姓。
赤壁兵敗後,江陵城原本的百姓都已經被曹軍強行遷走。
如今的江陵百姓成分複雜,有的是隨雷緒翻越天柱山的江淮百姓,有的是從新野、宛城、襄陽等地提前南逃的荊州舊民。
他們曾為周公瑾的赤壁之勝歡呼過,也為其英年早逝哀慟過。
隨後的就是茫然疑問,周郎早逝,曹軍來襲誰人能擋?
而此時,江陵城傳唱的戰績就是對這個疑問最好的回應:
關雲長水師七日克樊城。
黃忠陣斬樂進襄陽自破。
關雲長星夜奇襲複宛城。
徐軍師揮扇退十萬曹兵。
張翼德臨陣怒罵曹阿瞞。
除了最後一個真實性有待考究之外,其他的戰績都已經被宛城過來的商賈證實。
畢竟按宛城人所說,當時張將軍在忙著安定城防呢,去追曹操本人的乃是關將軍,故而就算臨陣怒罵,也應當是關將軍怒罵才對。
但大家夥都沒見過關將軍罵人,故而都有點難以想象,所以有人猜測是不是因此變成了張將軍臨陣怒罵。
畢竟張將軍大嗓門和暴脾氣人儘皆知。
而當江陵百姓聽到宛城人繪聲繪色的說那關將軍銜尾追擊曹操時,不少都拍著大腿遺憾:
“怎麼沒一刀將那曹賊劈死呢?”
畢竟不管是江淮百姓還是荊州舊民,親朋當中基本都有喪命於戰亂的。
百姓們在搖頭可惜,商賈們則都是鬆了一口氣,江陵城再也不是麵對曹賊的第一線,這讓他們的生意憑空多了不少保障。
不是不信任關將軍以及江陵的城防,實在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嘛。
而直到徐庶真的凱旋歸來,臨時駐守江陵的蔣琬才真真正正鬆了一口氣。
從關羽徐庶北上之後,蔣琬便換了個辦公地點,督掌荊州大小事務順帶防禦東麵的盟友,堪稱是心力憔悴。
因此在見到徐庶第一時間後,蔣琬便訴苦道:
“至今方知那諸葛丞相為何早亡矣!”
徐庶搖頭大笑:
“雖已大勝,但仍需公琰擔待一二。”
抱怨歸抱怨,但談及正事蔣琬也不推諉,聞言皺眉道:
“荊州北尚不安定?”
徐庶搖頭道:
“戰事了了,關平與黃將軍勢如破竹,連戰連克,荊州已複。”
“如今關平與黃將軍共同駐守堵陽城。”
“七月中旬再次來犯,為黃將軍所阻,一箭射中徐晃頭纓,曹軍不克而還。”
蔣琬督掌荊州,因此對情報自然爛熟於心,大概默默估計了一下道:
“雖已收糧,然轉運耗費亦需時日,徐晃所督應該不過一支偏軍?”
“兩軍。”徐庶確認:
“如今北方無憂,唯……”
蔣琬歎了口氣道:
“江東。”
說著蔣琬拿起桌上的書冊,略略翻了一下道:
“數月前,江夏由魯子敬坐鎮。”
“月餘前,江夏由步騭與呂蒙共掌。”
“半月前,商賈們順江而下的的公函便隻有呂蒙的印章了。”
江東與荊州一直有大宗商品往來,江陵出益州之糖錦,收江東之鐵礦石炭。
此等往來皆需郡守簽授,從留名來看,魯肅早已經不在江夏,變成了呂蒙。
這也是至今蔣琬都心力憔悴的一個原因,實在怕這哥們兒給自己來個白衣渡江。
徐庶默默點點頭,屈指敲著桌子,沉吟了一下道:
“戰時曾有一隊密使,從許都來,去往江夏。”
“在宛城有停留補給,留有記錄為關將軍所獲。”
蔣琬了然,大概明白為何魯肅忽然離開江夏了。
而且從最壞打算來說,十萬哥……不,孫權可能真的要成吳王了。
隨即徐庶道出了另一個消息:
“關平來信,稱有商賈密告。”
“天子或將北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