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薛仁貴知道了這裴行儉父兄舊事,籍貫何地,興趣愛好,長安居所,人生誌向。
裴行儉知道了薛仁貴叫薛禮。
對耳邊吵鬨的裴行儉充耳不聞,薛仁貴對這沙盤看的異常仔細。
陛下說的很清楚,雖不知是不是這吐穀渾,但薛仁貴也想早做點功課,故而他努力不去聽旁邊裴行儉的嘰嘰喳喳,而是努力睜大眼看著這山川江河的樣子。
但作為一個標準的家道中落戶,薛仁貴即使儘了最大努力,也隻能想象有兩撥小人在這上麵衝殺。
至於更多的,那是真沒什麼想法,而且恰在此時。
“看出什麼了沒有?”
一個和藹的聲音在薛仁貴耳邊響起,薛仁貴看的認真,順口道:
“這山頭的形狀與那饅頭還挺像的。”
話一出口薛仁貴方才覺得不對,一抬頭才發現這間屋內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人,一個是老人,另一個從眉宇間看,也就三十歲。
問話的是老人,衣顯貴氣,臉有和氣。
薛仁貴的回答讓這位老先生展顏大笑,與身邊人道:
“定方,看來這河東神將的胃口,也頗合關中嘛。”
蘇定方笑笑,仔細打量了一下滿臉寫著不安的薛仁貴,隨後便給這屋內的兩人介紹:
“此乃代國公李靖,兵課博士。”
並不需要戰績點綴,單單這個名字就已經足夠如雷貫耳。
薛仁貴不敢怠慢,趕忙行禮,旁邊的裴行儉也是有樣學樣。
李靖絲毫不客氣,拿起來一根細長的竹竿,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個大湖:
“此為青海湖,明歲大軍開拔,須儘控此地,以絕強敵,並能遙圖西域。”
“此湖,西南北三麵有吐穀渾人,東麵有黨項諸部,往西攀高原,更有吐蕃蠢蠢欲動。”
“行儉覺得當何為?”
在場三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個子矮矮的裴行儉身上,畢竟他如今才不過十一歲而已。
薛仁貴也滿是好奇,他此時的不真切感較之昨日更甚:
吐穀渾和黨項這類稱呼。他是得知自村裡老人講故事。
至於什麼吐蕃青海湖之類,聽都沒聽過。
而此刻聽著李國公嚴肅的話語,以及昨日陛下的提點,他此時再明白不過:
明年就要去這被稱為青海湖的地兒,跟那吐穀渾人和黨項人打生打死了。
薛仁貴就一個感覺:太快了。
就像前麵的十六年人生他是在用雙腿走路,而如今胯下被大唐皇帝蠻橫的塞了一匹駿馬,被迫開始了策馬奔騰。
裴行儉倒也不怵,仔細看了看沙盤,最終道:
“學生亦有聽聞國公率輕騎突襲陰山,一戰而定,我唐大軍三麵合圍,滅那頡利諸部。”
“但吐穀渾不比突厥,我唐自東而來,隻能一麵接敵。若則沙盤無錯,想要效仿滅突厥之法,需經河西,繞至西域再南下,方能對吐蕃兩麵夾擊,定不可能。”
“故而若控青海,當近交遠攻,以財物賄黨項,大軍奇襲直取吐穀渾,士卒人配三騎,逐滅此賊。”
“吐穀渾既平,則黨項不過我唐腋下之患而已。”
看著十一歲的裴行儉侃侃而談。
李靖臉上寫滿了驚喜。
不愧是老裴家,父兄皆猛將,雖早逝,但在家中耳濡目染對軍陣也頗有見解。
且許是出自修文館的緣故,交遊廣闊,對時事地理也算了解,竟已有如此見解!
這一刻李靖看了眼蘇定方,完全理解了曆史上蘇定方為何會對裴行儉傳授兵法,多好的苗子啊。
你的徒弟很好,但很快就是衛公兵法的傳人了。
蘇定方臉上寫滿了肉痛。
裴行儉愈是出色,他就愈是心痛。
而此刻看著其人年僅十一歲便有此見解,蘇定方感覺心都在滴血,多好的苗子啊。
但……蘇定方同樣看了李靖一眼:
藥師將軍憑什麼能和陛下搶人?賴因功高。
論打仗,他蘇定方也會啊。
論軍功,那不是大唐周邊都是?
於是此刻蘇定方心中也迸出豪情:
什麼留名青史都是次要的,他蘇定方一定要搶回徒弟!
薛仁貴心往下沉了兩分,看了看身高才到他胸口的裴行儉,又看了看沙盤:
我怎麼沒看到這沙盤上寫的字兒?
好在這個話題很快被略過,李靖拍拍手與他們說明了情況:
如今國子監的兵學隻是試行,以李靖為兵學博士,蘇定方為兵學助教,
目前的學生僅有兩名,即薛仁貴與裴行儉。
不過陛下已行文天下各道,試開武舉。
能從武舉中脫穎而出者,同樣會入這兵課研習兵法。
裴行儉修文館的課程也還要繼續上,隻不過隔幾日來此聽課即可。
薛仁貴則是受到了重點關照。
這一堂課結束後,在問清楚薛仁貴識字之後,李靖便將一袋書籍交到了他手裡:
“陛下禦賜,皆要讀完。”
薛仁貴伸頭看了看,一時間有點眼暈,裡麵滿滿裝著皆是兵書,以及……算學?
看著薛仁貴疑問的眼神,李靖確定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