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
馬超皺眉借著月色看向東麵,陷入沉思。
他們這一脈馬氏雖然起自扶風,但祖父馬平在丟失官職後便流落涼州。
從父親馬騰起都是在雍涼長大,跑馬廝混間馬超對隴山也並不陌生。
隴山不比秦嶺,雖然南北綿延甚遠,但其中能夠連通關中和雍涼的路並不少,但一般來說主要的路就兩條。
其一是隴山河穀道,由上邽出發沿著渭水河穀,過臨渭到陳倉便能穿越隴山。
其二是關隴道,從關中出發一路往西北方向,過雍縣、隃糜、汧(因同謙)縣、街亭,便能到略陽,略陽四通八達,既可沿小路往西過興國縣直入雍涼北,也能往南插入隴山河穀道,出現在上邽和臨渭中間。
這兩條隴道根據渭水是否豐盈來決定主次。
逢十一月至三月的枯水時節,渭水寬度變窄,露出的平坦河床便成了商旅和行軍最好的道路。
比如此前在潼關敗北後,韓遂馬超便是借助河穀行軍逃回雍涼,曹操也是在河穀行軍追擊。
枯水時節結束後,商旅為求穩妥便不得不繞路略陽街亭走更為穩妥的關隴道。
不過兩條隴道的共同點便是都要經過上邽。
而馬超被委托鎮守於此,既為龐軍師的信任而感動,又因上邽的無所事事而慨歎。
此時聽聞簡雍提起來街亭,馬超思慮了一番便興奮了起來:
“簡先生你說我去請鎮街亭或略陽,如何?”
簡雍撫掌大讚:
“將軍真乃大才也!”
看簡雍這麼大反應,馬超腦袋上蹦出來一個問號:“?”
簡雍毫不在意的大加讚美:
“雖河穀寬闊可行軍,然曹軍亦有分兵之可能。”
“曹軍若經略陽興國入雍涼,輕則背刺我軍,開隴山之道。”
“重則殘害羌民,使雍涼漢羌離心,不複一體。”
“將軍欲鎮街亭,擊漢賊以安雍涼,實乃雍涼之表率也!”
簡雍毫不猶疑,左手托袖下方,右手翹起拇指比了個點讚。
這反倒是弄得馬超大窘:我真是這樣想的?
但很快馬超就理通了邏輯,點點頭:
“本將軍正是如此思之!”
同時心下讚歎:不愧是簡先生,明察秋毫!
本將軍心裡想點啥都瞞不過簡先生啊。
至於那個豎起拇指的手勢馬超也認識,簡先生此前解釋過,稱是劉皇叔麾下通用手勢,既表示讚歎也表示肯定。
此時被簡先生如此誇讚,馬超簡直恨不得現在便飛去街亭鎮守。
“既如此事不宜遲,某這便寫信與龐軍師,將軍可去征召人馬,明日一早便先行。”
雖然還是夜晚,但馬超也不覺得突兀,正如簡先生所說,此事絕不宜遲!
他是想要鎮守街亭,可不想磨磨蹭蹭的,結果反倒是要去攻打曹軍鎮守的街亭。
馬超轉身就走毫不磨蹭,至於上邽安危?
簡先生一定能安排好的!
站在原地,簡雍看著馬超急匆匆的背影略有感慨:
總算是沒誤了士元所托。
正式備戰時,龐統便在張飛的護送下將隴道實地走了一遍。
街亭位置確實緊要,但平心而論也確實不好防守,非猛將不行。
但張飛要把守更為重要的臨渭,於是龐統便惦記上了馬超。
礙於雜七雜八的因素,對馬超不好直接委派,而且這馬孟起還是屬驢的。
拽著不走打著後退。
既如此就隻能讓其請戰,好在時間久了簡雍還是摸得準馬超的脾氣的,特意邀約、出言引導,總算是讓這猛將心甘情願的直奔街亭。
次日一大早,簡雍又上了上邽的城牆,站在這裡感慨:
“馬將軍果然乃雍涼之表率。”
城門前已經樹起來了一杆大旗,一個“馬”字在寒風中獵獵翻飛。
馬超又換上了那身騷包的裝束,騎著高頭大馬在軍陣中間來往穿梭,時不時停下大笑,拍著羌騎的肩膀滿臉高興的說著什麼。
而在遠方還能看到有零零散散的羌胡騎著馬正在朝這裡趕來,這些全都是被馬超一句話召過來的。
來到雍涼已有一年,簡雍已經學會了對馬超在羌人中間的威望見怪不怪。
但此時看著眼前的盛景,簡雍還是難免感慨。
簡雍身旁的龐德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隨口道:
“羌胡所求,唯有一死。”
見簡先生好奇望過來,便繼續解釋道:
“羌人可死於亂,可死於仇,可死於掠,可死於獸,唯獨不可死於老也。”
說罷龐德也想起來了自己經曆,搖搖頭道:
“吾隨前將軍時,從初平年間始平羌亂,歲歲征羌胡,羌胡歲歲叛。”
對此簡雍也無話可說,羌胡倒也不是學不會種田,事實上兩百年來朝廷一直都在努力推行羌胡的漢化,但很明顯效果不儘人意。
龐德的話語中也並沒有對羌胡的嫌棄或仇視。
此前一起飲酒時,龐德醉醺醺的用顛三倒四的話語講過一場動亂。
不過三五百羌騎作亂,對龐德來說彈指可滅。
隻是彼時龐德熱血未涼,特意留了活口問詢亂因。
而結果嘛……掾吏捉奴以媚京官,羌胡救親攻打縣衙,龐德聽令親至將羌胡剿滅。
他後來與將軍馬騰一起入長安時還曾路過那位京官的府邸。
“閃避不及,被其家奴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