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夏侯淵還敏銳的察覺到了張飛部發起衝鋒後,和後軍有所脫節,當即簡潔的下達命令:
“截斷彼輩!圍殺此獠!”
既然這張飛此前對他痛下殺手,那麼此時夏侯淵也不再客氣。
所有的鬱氣都隨著這道命令傾瀉而出,夏侯淵勢在必得!
但往往,事態的發展很難儘如人意。
就比如此時,在夏侯淵的設想裡,即使張飛能以一敵百,能猛過項王乎?
項王都被圍殺,如今這張飛被擒殺也該在須臾之間才對。
但夏侯淵很快便察覺到不對,首先此地位於正門附近,空間並不寬闊,因此能夠參與圍殺張飛的士卒並不多。
其次,這張飛在人群中閃轉騰挪,一支短鐵矛被舞出來殘影,不僅沒有束手就擒的樣子,反倒是正在朝著他不斷接近!
夏侯淵眯了眯眼睛,很快便明白過來:
不是張飛太快,而是曹兵太慢了!
這些曹軍原本在休憩取暖,睡夢中都在等著第二日早上一口熱飯來驅散一些寒冷。
但這張飛夜襲,使得曹兵們不得不起身。
沒有營嘯已是萬幸,但在饑寒交迫中作戰想要戰鬥力不打折扣,完全是天方夜譚。
夏侯淵甚至都能看到有些士卒雙腿都在不自覺的打擺子,並非是驚懼害怕,多半是凍的。
張飛等賊人就不一樣了,臉色紅潤,頭頂甚至似乎在冒著熱氣,一副完全不受寒冷影響的樣子。
夏侯淵心中警鈴大作,但此刻留給他的已經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士氣本來就是好不容易穩住的,若是此時轉身就逃固然能保命,但主帥這般舉動恐怕頃刻間就會引發炸營。
看著那張飛接連突破,與他愈發迫近,夏侯淵心中反倒是出奇的鎮定了下來。
無需太多思考,夏侯淵拔出寶刀,指著張飛發出了今夜的第一聲咆哮:
“死不旋踵!”
於是夏侯淵的親衛幾乎第一時間就跟上,並齊聲大喊:
“死不旋踵!”
他們是這麼喊的,也是這麼做的。
在對張飛的圍殺難以奏效的情況下,這些親衛乾脆用被凍的遲緩的身體作為武器,迎著張飛的矛鋒撞了上去,然後死死抱住敵將的大腿給袍澤創造機會。
這聲大吼就仿佛一個信號,張飛發現沒人懼怕他的矛鋒了,個個仿佛看不見一般直直撞了上來隻求給他造成一點麻煩。
短矛被兩個夏侯淵的親衛用胸腔鎖死,張飛隻能棄掉。
但對張飛來說這不是問題,咬緊牙根肌肉賁起,那些掛在他身上的曹兵被儘力甩開。
從曹兵手中劈手奪過環首刀,張飛怒視夏侯淵,其意昭然若揭,但更多曹兵堵在了這條路上。
“將軍!”此時身後的範疆大喊,迫得張飛須臾之間回頭看了一眼。
夏侯淵親衛隊的死戰對張飛來說是個麻煩,但對範疆張達來說是不折不扣的危局,隨張飛殺進來的禁衛已身隕了一人,剩下的幾人也隻能結陣頑抗,不能再進。
遺憾的看了夏侯淵一眼,張飛選擇回身援救親衛。
夏侯淵眼中殺意凜然,這張飛雖被擊退,但那是以親衛的悍不畏死作為代價。
而且此時張飛退去,麾下也完全攔不住。
更重要的是,張飛既然能這麼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這恐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隨著張飛的突襲夏侯淵不成,此次夜襲也暫時告一段落。
第二日,憂心忡忡的杜襲也終於從夏侯淵口中得到了那個期待已久的命令:
“退守陳倉!”
看著巋然不動的臨渭,清點完昨夜損失的夏侯淵感覺心都在滴血。
但隨著一騎入營,夏侯淵很快就發現滴血滴早了。
一旁一起列席的杜襲不可置信的起身重複道:
“陳倉失守?”
杜襲地位頗高,對關中戰局和分兵情況了如指掌,因此直接就追問道:
“儁乂將軍呢?”
關隴道主要的也就兩條路,如今河穀道守的好好的,怎麼可能有大批敵軍突襲敵後?
而果然,這個傳令兵伏在地上動也不動,但話語很是清楚:
“敵軍在街亭勢大,張將軍兵寡不敵退守雍縣。”
“賊軍一萬五千餘騎強襲陳倉,張將軍援助依然不得勝,陳倉失守。”
杜襲頓時也感覺到了一陣暈眩,心中頓時冒出來一個名字:趙雲!
這股騎兵定然是以趙雲的精騎為主,馬超的羌騎為輔!
馬超不過曹公手下敗將而已,麾下的羌騎也都隻是以多欺少之輩,絕難成事,定是那趙雲作祟!
而這等兵力構成,讓杜襲幾乎心中立刻就蹦出來了一個稱呼:
西涼鐵騎?
杜襲幾乎是立刻從頭涼到底,身體幾欲癱軟。
而上首的夏侯淵也不愧是見過大陣仗的,須臾間便做了決斷:
“速速拔營,棄輜重折返,定要奪回陳倉!”
但今天仿佛老天都在和他對著乾一般,剛一下令,便有傳令兵進來語氣急促:
“將軍,臨渭城賊軍傾巢而出列陣欲攻。”
夏侯淵怒極反笑:
“彼輩兵少,真以為夜襲得手便可欺我不成?”
“迎敵!殺了這張飛,再揮師向東奪回陳倉斬了那馬超小兒!”
帳內的夏侯淵暴跳如雷話語響亮。
臨陣的夏侯淵沉默不言臉色發白。
張飛騎在馬上,臉色還帶著一些困倦,口中抱怨道:
“張神醫的桂枝湯倒是神效,喝了幾大碗再配二兩蔗糖,奮戰一夜猶不覺冷,隻不過此時有點反胃。”
“兄長回頭定要替俺謝謝張神醫。”
一旁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的劉備笑吟吟道:
“這些話,等張神醫來了關中後,翼德親自說便是。”
而在兩人身後,列陣的除了臨渭城中的兵馬外,還有劉備帶來的萬餘援軍。
臨渭軍夜襲得手本就誌得意滿,如今又有援軍,士氣也愈發高昂。
與張飛閒話少敘後,劉備也順理成章接過指揮權直指前方:
“還定三秦,就在今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