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暖房當中,趙普若有所思。
曾經獨相十年的趙普對如今的天下可謂是知之甚詳。
從中晚唐以來,天下錢糧皆仰仗東南就已經不再是一句空談,而是一句事實上的描述。
而且長安不再受青睞也是事實。
唐亡以後,梁、唐、晉、漢、周,再算上閩蜀楚越等等,無一在長安定都。
僅有西突厥後裔的沙陁部以唐為號,定都洛陽。
但在趙普看來,這沙陁唐也未必多喜歡洛陽,更多也是考慮到大義名分。
畢竟皇室乃是與李唐無半分血緣關係的歸化胡,若是以唐為號卻又彆處立都,那多少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就這,那沙陁唐的皇帝也曾如李唐皇帝一般為吃飯發愁。
州郡飛挽,旋給京師,租庸使於上東門外佇望其來,算而給之,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而且就趙普所知,李存勖也曾欲去汴梁討飯吃。
但最終考慮到去汴梁討飯會暴露洛陽錢糧不足引發不穩,最終還是聽從了手下節儉度日的勸告。
隻是這麼一回想,趙普倒是感覺這光幕所評的長安洛陽之衰也是有幾分道理。
李唐立都長安去洛陽討飯,沙陁唐立都洛陽去汴梁討飯。
如今宋立汴梁,看起來似乎占儘了漕運之利,但光幕最後一句話也讓趙普瞬間警醒:
金朝長驅直入。
以金為號者,趙普搜遍了記憶也找不到,於是將手上的紙往前翻,這張紙上草草記著在光幕中看到的國號。
再次回看了一眼宋分南北,最終又為元所替,趙普一時間也是更看不懂了。
下意識便將目光投向了趙匡胤:
官家不給解釋解釋?
趙匡胤心亂如麻,隻是勉強擺了擺手不願多談,打算自己好好思考下。
講道理遷都之計在他心中醞釀了已經有段時日。
後世聊到定都原因種種,一開始趙匡胤隻是付諸一笑:
遷都大事,汝懂什麼?
但看著後輩擺事實講原因述將來,趙匡胤頓時有點冒汗:
遷都大事,我懂什麼?
而再看看對麵弟弟低著腦袋看不清麵容,趙匡胤頓時也更加心煩意亂。
但這種情緒最終也沒表現出來,反而親切的朝著趙普點點頭:
“則平若有不解,稍後留下與俺一說便是。”
……
“兩條大腿……”
杜如晦念叨著後世這直白,但又非常恰如其分的形容。
“軍、政、財之中心……”
房玄齡同樣品味著後世的這個常用詞與簡練的描述。
隨後兩位重臣對視了一眼,心中也是有了一點自己的認知。
“那安史之災,乃是遷胡使河北受製,賊獠侵占此地便富有半唐,禍乃滋生。”
“我朝若失河北……”杜如晦說著便住口了,因為後麵的事情實在是太容易推斷。
有逆賊便要增兵,增兵便要加收賦稅,河北失能全仰仗東南。
徭賦倍增又會使東南積怨,最終生亂……
後輩的那個詞兒怎麼說的來著?
“乃死循環也……”
魏征吸了一口氣,想起來先賢那簡單卻又振聾發聵的兩句話: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
李世民淡淡為這兩句話先賢之語做了注解:
“國恒亡於內。”
後輩的講述,將唐亡之因以一個相當清楚的角度給他展示了個清楚:
儘墾關中致黃河淤塞,漕運不便。
胡人內遷致河北坐亂,唐失半國。
民無可食之下,繁華如空中樓閣,一觸即傾。
不過就算如此,李世民還是自問了一句:
“汴州如何可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