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當著我的麵調情,不太好吧?”宋塵微笑道。
他臉上掛著笑,眼裡卻無半分笑意,甚至藏著些陰狠的殺氣。
夏時將挨著自己的歲音推到一邊,抬眸看向宋塵,突然開口道:“你的臉竟然好了。”
宋塵的笑瞬間垮了下去,他看著麵前的人眼中帶著懷疑。
這人怎麼知道他臉上有傷?
四百年前他曾和三清界的夏無為打過一次,被那女人劃傷了臉,從眉骨到另一邊下頜的刀痕深可見骨,再加上無情劍的劍氣嚴寒,凍傷了傷口處的血肉經脈,那道疤痕就連神醫穀都束手無策,他好一陣子不敢出門見人。
那一劍如果再狠一些,他的腦袋都要一分為二,至今令他後怕。
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隻有夏無為知道,這個夏時……
宋塵眉眼倏地一沉,濃黑的煞氣狂湧而出,一瞬間的威壓讓旁邊正在打鬥的陸辭憂和江昔年俱是胸口一悶,手腳動作都慢了下來,好在十三鬼域的人也對這道威壓有所反應,甚至比起她們還要不好受。
兩人抓住間隙將十三鬼域的人儘數斬殺,然後快速回到溫知書和柳笙身旁。
除了夏時和歲音,其他人幾乎都被壓彎了腰,陸辭憂不服氣地蹙起眉,扶著銀槍勉強站直,唇角溢出些血絲,被她抬手擦個乾淨。
宋塵的側臉開始有了變化,原本光潔白皙的臉瞬間布滿褶皺,眉骨到下頜顯出一道還開著口的刀痕,醜陋猙獰的疤痕裡爬出詭異的黑紋,最後遍布他大半張臉。
“我知道你是誰了。”他的聲音帶著入魔後的沙啞,聽起來有些粗糲。
他近乎仇恨地盯著夏時,身側的手指控製不住地抽動仿佛在抓著什麼。
夏時沉靜地看著他:“是嗎。”
下一秒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還沒等在場的幾人回過神,耳邊倏地傳來一道轟鳴聲,腳下的玉石地板都跟著震動了幾下。
歲音凝聚靈氣於掌心,抬手揮散了麵前揚起的塵土。
眼前撥雲見日般清晰起來——
隻見飛塵中女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長纖瘦,歲音盯著那細腰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這一身衣服也不是純淨的黑色,袖口衣擺處還有用金線繡著的幾片花瓣,花瓣尖頭銳利仿若劍尖,帶著淩厲的氣勢不容旁人靠近半分。
“噗咳咳——”
男人的悶咳驚醒了歲音,她偏了偏頭,越過夏時的肩膀看到了跪在地上吐血的宋塵,他身後的牆麵被砸出一個大洞,勉強還能看出人形。
陸辭憂把槍收了起來,嗤了一聲:“還以為多厲害呢。”
說罷,她又不知怎麼彆扭地哼了一聲,轉過頭看彆處去了。
一旁的江昔年眼睛跟著滑動了一下,隻看了宋塵一眼便把目光投向那道背對著幾人的背影上。
不是這個十三鬼域的人不厲害,反而是這位夏時姑娘——
太強。
他有時輸給陸辭憂也隻覺得自己粗心大意或者是平時不夠努力,亦或是武器不如對方,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著對方隻感到望塵莫及。
轉頭再看陸辭憂,平日裡絲毫不遮掩鋒芒的大小姐此刻也垂眸思索著,握著神武的手背隱隱可見凸起的青筋,她也有這種感覺吧。
“錦州宋塵,我記得你。”夏時輕聲道。
她的語氣平和不起波瀾,就像她這個人一樣,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寡淡的,除了那雙眼睛,濃黑如墨仿佛藏了些旁人窺探不得的事。
“哈哈哈你記得我,那我是不是還要因為你記得我而對你感恩戴德啊。”宋塵笑著吐出口中血沫,一手撐地一手向後扶著牆緩慢地站直了身體。
他的兩把斷刃都被夏時碎個乾淨,赤手空拳滿身血汙,這個樣子讓他更加煩躁,渾身的血液也因為這份燥怒開始沸騰叫囂。
今日的落敗和當年如出一轍,都是僅僅一招他便全無還手之力,宋塵再也壓不住體內躥湧的魔氣,任由心底的怒氣攀升將他徹底淹沒。
夏時見他這幅樣子偏頭對後麵幾人說:“都離遠一點。”
江昔年和陸辭憂聞言同時釋放靈力在身前布下一層結界。
歲音上前一步,湊過來問:“怎麼了?”
夏時:“……”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宋塵準備自爆。
“你是傻的嗎?”夏時終於忍不住問她。
歲音難得收起了笑,不悅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一本正經道:“沒禮貌!”
夏時:“……?”
宋塵本身不是魔,此時魔氣攻心,再過一會兒恐怕任誰來也擋不住他這不要命的舉動。
夏時向旁邊伸手,同時緊盯著男人周身魔氣的變化:“劍給我。”
歲音“啊”了一聲,把手中斷了一截的斷流遞過去,心想她不是有劍嗎,餘光看到她左手包裹嚴實的寶貝劍頓時明白過來,她那把劍等同於沒有。
斷流入手的瞬間夏時便感覺到一股抗力,猶如萬千銀針細密地紮著她的掌心,讓她忍不住想鬆開手扔了它。
這是神武還殘留的自我意識,主人身殞後沒再認主之前會自封,自封時不容旁人觸碰,直到再遇到能令它認主的人才會解封。
可現在斷流尚未解封,那歲音是怎麼拿著它這麼長時間的。
夏時握著劍柄的手指微顫,刺痛順著經脈延續到了臂膀,她不由地看了旁邊人一眼,帶著些許探究。
歲音察覺到她的目光:“怎麼了?”
夏時抿著唇:“沒事。”
宋塵體內的魔氣幾乎暴起,這時候容不得再分神其他事。
淡金色的靈氣自掌心而出牢牢地將夏時的手掌包裹其中,萬千金線順著劍身攀延而上凝聚成型,補全了斷流缺失的一角劍尖。
歲音目不轉睛地看著,隻覺得周身寒氣籠罩,進入肺腑的空氣幾乎將她全身血液凍結。
這樣冰寒刺骨的劍氣,同她自己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