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中有些失落,聽得夏時莫名有些不忍。
到底是初入世的年輕人,自己的態度是不是太冷漠了些,夏時在心裡琢磨著。
她回想起當初的自己,那時她好像也是這般,對任何人都抱有善意,距離和分寸全都拋之腦後。
“沒有。”夏時開口向她解釋:“是我不喜歡和彆人靠太近。”
歲音頓時喜出望外,臉上重新掛了笑,又問了一遍:“你不討厭我?”
夏時:“……嗯,不討厭。”
聽到她說不討厭自己,歲音眉梢都帶上了笑,她下意識想要靠過去,但想到剛剛對方的話又忍住了,最後隻是伸了手放在夏時麵前,讓兩人的距離看著近些。
夏時隻淡淡垂眸瞥了眼她蜷曲的手指沒說話。
“有人盯上咱們了。”
陸辭憂不知何時從戲曲上回神,這會兒正偏頭看著樓梯的方向,眼中帶著些不屑。
她向來對自己的情緒不加掩飾,厭惡喜好全在臉上。
其他人看過去,隻見樓梯口依靠著三四個男人,都配劍,顯然是修士。
看來是已經得到了斷流的消息,過來探查的,又因為這一群人裡有陸辭憂和江昔年,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
“放心,在這裡,他們不敢亂來。”歲音淡定地喝著這裡特有的花茶,還給一旁的夏時倒了一杯,“嘗嘗,還不錯的。”
雖說都是假的東西,不過入口的瞬間還是能嘗出來些許滋味。
夏時接過抿了一口,花香混著清淡茶香撲麵而來,沁人心脾。
“為什麼?”江昔年疑惑問。
歲音上半身微微向前傾斜,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學著她向木桌中心靠近,除了夏時還腰背挺拔地坐著。
“因為這裡有一道禁製,凡世不能使用靈力,這裡也不能,擾亂了這裡原本的秩序,恐怕要惹來陵陽君留下的神識。”歲音的聲音壓到很低。
即便是上仙殞後留下的神識,哪怕隻是一縷,也不是普通修士能夠與之抗衡的。
“這道禁製為何會落在這裡?”溫知書發問。
落在這個虛幻的凡世,不如將禁製落在更貴重的東西上,比如神武斷流和玲瓏閣裡的東西。
“誰知道呢,興許這裡有陵陽君最最寶貝的東西呢。”歲音說得隨意。
可對於劍修來說,有什麼比自己的劍更珍貴呢。
“那總不能一直在這裡躲著吧。”江昔年眉宇間有些發愁,他此行除了想要寒玉石外,主要還是想在秘境中曆練一番,也好讓父親看看他沒辜負手中的神武劍。
陸辭憂同他一樣,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呆著,但她又不能眼睜睜看著那群不要臉的修士蹲守在這裡準備隨時奪寶。
思慮再三,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視線掃過看過來的修士,大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想要什麼,今日我陸辭憂放話,此番出了秘境若是讓我知道我這幾位朋友手裡的東西沒了,那就是與鎏金閣為敵,他日再見,我定追究到底!”
“……”
在場修士聽得一清二楚,俱是神色各異,而原本千燈會上由靈力幻化而成的凡人也隻是茫然一瞬,隨後又各乾各的事了。
夏時被她的喊話怔住,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這位大小姐還真是天真啊。
雖說鎏金閣家大業大,也是仙門百家前幾號,可在這九州之上都是看實力說話,如果今天真有人能憑實力拿了斷流,那也絕非泛泛之輩,鎏金閣沒有理由和一個手持上仙神武的修士鬨不愉快。
大小姐本人並沒想到這些,隻覺得有她剛剛這句話和陵陽君的禁製,這群人不會不長眼來找麻煩,她離開也能心安一些。
不久,陸辭憂,江昔年和柳笙一前一後離開,茶桌邊隻剩夏時,歲音,溫知書三人。
又一炷香的時間,二樓已經沒了凡人的身影,圍堵的都是九州修士。
即便不能動用靈力,他們也不會讓眼前要煮熟的鴨子飛了,這麼多人對付三個女人綽綽有餘,幾乎沒人把先前陸辭憂的話放在心上。
把壺裡的茶喝完,歲音回味了一下咂摸一下嘴,然後拿出了斷流和紅玉,一旁守著的修士頓時直勾勾地看過去。
“這劍我也用不著,放在我這裡實屬浪費。”歲音歎了口氣,把兩樣東西擱在桌上。
沉寂許久的斷流突然散發點點星光,似乎是拚儘全力宣泄它的不滿。
歲音當做沒看見,站起身看了一眼周邊的人,“神武斷流,各位各憑本事。”
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了茶樓,身後一瞬間躁動起來,木屑紛飛,鬼哭狼嚎,由於不能動用靈力,樓上的修士都是拳打腳踢,撕咬抓撓都用上了。
夏時抱好自己的劍,問她:“神武劍,就這麼放棄了,不後悔?”
歲音反問她:“你會為了一把神武就棄自己的劍嗎?”
夏時沉默了,她不會,也不可能棄劍,即使她的劍已經破碎無樣沒了劍靈,她也不會棄劍。
歲音一笑:“你不會,我也不會。”
走出千燈會不遠,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靈力波動,夏時回頭看去,原本燈火璀璨的燈會恍若虛影閃爍了一瞬,虛虛實實讓人分辨不清。
千燈會消散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至於裡麵的修士如何,斷流紅玉又如何,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