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是賭徒,欠了一屁股債,高利貸要打死他們,有個日本人找上門,說是可以幫他們說情緩一緩債務,而且給他們一筆錢能活下去。
前提就是讓他們當探子,紮在特務處門口,如果發現特務處有行動,就直接打電話通知他們。”
“我上海區特務處的行蹤,居然被這兩個貨色給泄露了,媽的。”
曾海峰一拍沙發扶手,看著周清和說:“你知道麼,我一問時間,這兩個人居然都已經蹲了半年了,上一任區長的時候就在了。
我問了問辦公室裡的人,居然有人還常常去他那買煙,人臉都混熟了。”
“嗬。”
周清和冷笑搖頭,這就是為什麼要拒絕賭毒的原因了,這種人一旦墮落,那是死不足惜,什麼都可以賣。
“那他們判斷有沒有行動的標準是什麼?”周清和奇怪,這一天天的上海區特務處,進出的車輛應該不少。
“有行動又怎麼通知?聯係誰?”
“電話通知,就用門外的公用電話直接打。。”
曾海峰冷哼一聲:“我們上海區所有主要人物的車牌全被泄露了,這兩個漢奸就是根據車牌,還有出行的車輛數量,來判斷要不要彙報。
一個科長帶一輛車,或者行動隊連續出動兩輛車,不管有沒有用,直接打電話彙報,一次獎勵兩塊錢。”
手段不算高明,但是很有性價比,就算被發現,死的也是漢奸,日本人毫發無損。
“打去的號碼呢?”
“查了,是個公共租界的電話,那裡電話公司是國外的,不是我們掌控,具體打給誰了查不下去。”
“你就不能給我點好消息?”
“下午車上打死那三個倒全是日本人,身上證件都帶著,都是公共租界出來的,這算不算好消息?”曾海峰笑笑。
“算。”周清和也隻能苦中作樂了,這等於所有線索全斷了。
那三個人的行蹤不用查了,公共租界,查不下去。
“上海難就難在說是中國的地盤,但日本人一進租界,這事情就複雜了,即時發生的,查不下去,通過政府出麵溝通,那人早跑了。”
曾海峰搖搖頭表示無奈,他來這麼些天,早就感受到了上海情況的棘手。
太棘手。
周清和雙手枕著頭,回憶著紅玫瑰說過的黑龍會人的性格,想起少校的事,便問了句。
“你那個少校怎麼出的事?”
曾海峰麵色一下變沉,那可是他的心腹愛將,第一個升任少校。
“我收到你托他帶來的信息,我誰都沒說,就讓他一個人去舞廳摸摸底,可能就是因為我被人監控了,導致他被殺。
日本人過了幾天才殺他,我猜可能是在摸他的意圖,等看出他是在找宮本春三,直接就斷了線,身中十幾槍,被丟到了特務處門口。”
曾海峰說到這裡已經滿臉怒火,“簡直肆無忌憚,這幫黑龍會的人就是一幫瘋子,做事毫無顧忌。”
“清和,我跟你說,他跟我們在南京處理的日本間諜不一樣。”
“這一幫人不是軍人,就是一幫地痞流氓,一幫徹頭徹尾仇恨中國人的帝國主義者!
我最近一直看黑龍會的檔案,越來越確定這一點。
這幫人做事是什麼陰狠手段都會用,他們跟軍人不一樣,軍人是完成上級的任務,為了升職,總歸會顧忌影響,計算利弊。
你就比方說,丟屍體到特務處門口,那是絕對的挑釁,日本軍方的人不會這麼乾,頂多殺了人,屍體直接丟到黃浦江裡麵,給你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死無對證。
但是他們不一樣,殺人為樂,他們沒有什麼任務,沒有晉升的需求,就是搗亂,就是殺人,怎麼快樂怎麼來,徹底的瘋子。
你絕對不能以間諜的思維去理解他們,要不然容易吃大虧。”
周清和默默點頭,這是一幫黑社會,囂張,張狂,真就跟瘋了似的。
“政府方麵有沒有什麼反應?我聽說他們不是都炸了幾個特務處的據點麼?在市區搞暗殺也就算了,炸彈也能被他們這麼用?”
“沒用的。”
曾海峰微微搖頭,嗤笑了聲:“我跟你說,政府方麵出人去跟日本領事館談,日本方麵態度是非常好的。
嚴厲譴責這種不法行為,但是要我們拿出證據,證明這是日本人乾的。
有啊,我們確實有日本人為禍的證據,你就比方說今天下午打死的那三個盯梢的,有身份文件吧?人死了,沒用。
你要跟他說黑龍會,他就說沒聽說過。
你要說讓他通緝,沒問題,他出一張告示,就貼租界裡,通緝黑龍會成員,沒了。”
曾海峰一攤手,無語的笑笑:“你說我們知道剩下黑龍會成員的名字麼?不知道。
長相知道麼?也不知道。
人家譴責幫我們譴責了,通緝也通緝了,配合一點都沒問題,可人就躲在租界裡,甚至就躲在他日本人的憲兵司令部裡,說不定還看著我們的人在那貼通緝令,一邊可能還笑著呢。”
“你拿人家有辦法麼?”
曾海峰低笑的搖搖頭,眯著眼睛冷冽道:“靠政府,那是靠不住的,隻能靠我們自己打回去。”
“先把你們區裡的那隻老鼠找出來。”周清和思索了下開口。
“這樣,我們設個局,把他釣出來。”
“怎麼釣?”曾海峰眼睛一亮,他可就等著周清和的妙招了。
說白了,他現在是真的不能動,一動就跟靶子似的,外麵有人認識他,裡麵有人通風報信。
他是什麼都乾不了。
隨便查點什麼,日本人都能知道。
可周清和不一樣,局外人,以外力破局,可比他自己動手方便多了。
“你這樣”
周清和靠過去說:“明天下午四點你會收到一封電報,收到情報以後,禁止所有人員對外聯係,一直到晚上8點,你會收到第二封,上麵會是一串名字,目標是百樂門。
目標是百樂門可以透露,名字你隻能告訴科長級彆,並且在到達百樂門前,不允許科長說給手下。
至於其他的,你該怎麼安排行動就怎麼安排行動,就跟平時一樣,你就當不知道我在,你們自己區裡的人你能盯著就盯著,盯不了拉倒,外麵的事我來做。”
“行,那就靠你了。”曾海峰笑了,清和在,他一下子舒心多了。
“走了,明天行動完再說,房間你再續一天,明天還是這裡碰麵。”
周清和也得回去布置行動了。
打個黃包車,去劉愷的住處。
“科長。”
“嗯,給南京發報,絕密,級彆處長親啟,內容如下,明天下午四點,給特務處上海區發報,內容,更換區長級密碼本,已速遞,所有人停留不得外出。
晚上八點,發第二封,黑龍會成員化名劉偉,張德忠,陳清鷗,馬漢三,在百樂門聚集,即刻抓捕。”
“發吧。”
“是。”
周清和等他發完說,“明天下午四點開始直到八點,你去他們上海區門口守著,看看有沒有人與外界接觸,有傳遞的人,不要抓,直接跟。”
“是。”
有沒有效果就看明天了,周清和吩咐完,出門叫了輛黃包車,直奔百樂門。
百樂門不愧是這年代最豪華,最出名的舞廳。
南京的舞廳和百樂門相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門口的鶯鶯燕燕無數,車輛無數。
賣煙的,賣糕點的,一個舞廳門口,現在是整個上海最熱鬨的地方。
周清和步入其中,頓時,委婉的歌聲傳來。
周清和走到吧台,要了一杯紅酒,搖晃著酒杯,慢慢的觀察著場內的所有人。
“先生你第一次來?”這時,就有一個看起來三十七八的瘦臉男人靠了過來,臉上帶著笑容,白色西裝,笑容洋溢。
“對啊,怎麼看出來的?”周清和隨口回了句。
“這還不好看出?我這個人混在百樂門好幾年了,像先生你這麼一表人才,穿著不凡的人,我要是看見過就一定能記得。”
周清和微笑道:“是有什麼好關照?”
“從哪裡來的。”
“杭州。”
“杭州啊?好地方。”
對方笑笑:“先生,第一次來,我看你在這裡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像興致不高,其實我們百樂門除了跳舞,還有賭場,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興趣玩幾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