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丹這幾天一到下班點就跑路。
作為一個醫生,能對組織提供的幫助就是醫療和藥品,這兩點最為直接。
法租界的醫院雖然安全,還離家近,但是越混亂的地方,才越好獲取到管控的藥品。
比如特務處和日本人乾仗的公共租界。
所以雖然母上大人要求她去聖瑪麗工作,但她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而且以後遲早對日全麵開戰,她在公共租界現在也有著自己的人際關係,因為就醫的事情,也認識了幾個日本的中小層人物,這都是價值。
離開,那就太不劃算了。
以後獲取情報肯定得離虹口越近越好。
所以母上大人那邊,隻能拖著了。
誰知道居然引狼入室了。
一開始,她是拒絕的。
但是她突然想到,這條狼很有價值啊。
一個開診所的,手裡有著管控藥品的使用資質,人還住在她家裡.
那也就是說,隻要和這個人相熟,作為朋友,往後她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幫他坐診,理由好找,就說賺點外快之類的。
這樣一來,如果以後有不方便去大醫院救治的病人,她在獲得信任之後,拿到鑰匙,自己開診,那就算是槍傷,也可以非常安全的開出磺胺等管製藥品,並且不受任何懷疑。
診治的理由可以寫刀傷,合理使用磺胺,這不是問題。
而且她看到了報紙,這個人救過青幫的張笑林,以青幫的關係,甚至法租界的人都不會來他這裡調查,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藥品流出地。
這條狼.不,這位周醫生,是個好人。
所以頭兩天,她借著由頭去診所逛逛,簡單坐坐就走,建立第一印象,而這幾天已經和診所裡的女人處上了。
晚上她準備請她們去黃金大戲院看戲,交好診所的護士醫生,那以後的行事必將更加方便。
話說周醫生這個人留日回來,又是個醫生,這兩天看下來為人也算正派,如果一直如此的話,劉一丹覺得這個人其實可以發展發展。
先回家吃飯。
徐美鳳笑嗬嗬的看著劉一丹進門。
彆說,周清和一來,女兒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抗拒到現在居然每天極為準時的回家吃飯,這改變非常之好。
就是不知道什麼毛病,晚上出去的次數多了,偏偏是和周醫生診所裡麵的女醫生護士一起出去,看電影逛商場都不知道叫上周醫生。
看著真捉急。
“你晚上要不要出去的啦?”
“要的呀。”
“還是和診所裡的馬青青那幾個?”
“對啊。”
“你不曉得叫上周醫生一起的?”
“問過了,他不去。”
“嘖你天天叫上馬青青她們,那周醫生就算想去,那去了有什麼意思啦?”
“怎麼就沒意思了?很有意思的。”劉一丹哧了一聲道:“我知道伱是想我和周醫生單獨在一起,但你說,我們吃飯的時候經常在一起,如果他想和我單獨出去,為什麼他不主動提起呢?總不好讓我提的吧。”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徐美鳳嘟囔了句,隨後提醒道:“但是他那邊我又不能去說,有時候你也可以主動說一下的。”
“這才幾天,媽,你也不用這麼急吧?”劉一丹微笑臉。
“哎,算了,不說了,今天這周醫生怎麼還沒回來?他人不在診所啊?”
“我哪裡知道,我又沒去看過。”
說著話,周清和就進門了。
“周醫生回來啦。”徐美鳳溫和的招呼著。
劉一丹微笑,點了下頭。
“徐阿姨,李醫生,回來了。”周清和走進來看著一桌菜,不好意思的說:“徐阿姨,真不用等我吃飯的,我時間不固定,有時候出診晚了就會晚回來的。”
“沒事的,反正丹丹也還不餓。”
劉一丹木著臉,看了眼她媽,拋過去一個問號臉。
徐美鳳無視,笑著招呼:“洗把手,吃飯。”
“好的,稍等。”
很快,周清和坐下吃飯,看著一桌菜肴隨口提起道:“徐阿姨,你每天買這麼多菜,開銷也不小,上次我們還沒說夥食費多少錢,剛好,今天我把夥食費交一下。”
這徐美鳳倒是沒拒絕,一碼歸一碼,交了錢人家吃的也心安,於是就說道:“要不交個10塊錢吧?周醫生覺得多麼?如果覺得多我可以跟你說一下菜價的,你覺得不合適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意見。”
周清和停下進食的動作,“那我確實有點意見,阿姨,這我得跟你砍砍價。”
“10塊錢不多的,你彆覺得我媽多收你的錢。”劉一丹詫異的指了指桌上的魚和肉:“租界的菜價不便宜,我媽去買菜買到的小菜都是最水靈的,沒人敢黑她價的。”
周清和輕笑,“但我砍價還是要砍的。”
“你砍。”
“我一來,阿姨你就多出了很多的工作,買菜要多買一點,花費的時間就多一點,做菜要多燒一點,這時間又多花了一點,還沒算洗碗這些,都是耽誤人功夫的事情,這樣.”
周清和掏出30塊錢說:“彆嫌少啊,我也不常跟人砍價。”
劉一丹:“.”
徐美鳳:“.”
劉一丹發現被耍了,關鍵這事還不能生氣,於是好笑的問道:“我聽你診所的人說,周醫生的診所客源不多,周醫生你不缺錢啊?”
“倒也不是不缺。“周清和笑著拿起碗筷道:“一碼歸一碼,我吃飯,那我就得花錢,我得尊重阿姨的勞動付出,你說對不對?”
徐美鳳倒是不好意思了:“不用那麼多,10塊錢夠了。”
“徐阿姨,我是覺得菜量稍稍精致了點,我胃口大,肉菜可以多來一點。”
是台階也是事實。
該說不說,上海的小菜,確實精致,就這一桌的菜,加起來的蛋白質也就剛剛夠周清和一個人補充的。
“這樣啊,那我下次多買點。”
“好的。”
劉一丹想著交好周清和,主動找起了話題,“周醫生你不準備把診所的門檻費降一降麼?200元起,這個價格租界也沒多少人承受得住吧?”
“我值這個價為什麼要降?英國人法國人看不起病,那還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努力。”
“噗,我是怕你交不起店鋪租金,房租就不說了,光養路費你的店鋪一個月就大幾十,一年好幾百,我可聽說你營業到現在就收了兩個病人。”
“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兩個病人足以。”
“真的假的。”劉一丹一萬個不信,好奇道:“我知道你一個病人是那個租界大亨張笑林,他給了你多少診金,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人家周醫生的收入,你不好問的。”徐美鳳板著臉插嘴道。
劉一丹微笑點頭道歉:“不好意思,不方便說就算了。”
“那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周清和笑笑:“5000塊。”
“多少?”
對麵兩個人吃驚的看著周清和。
知道張笑林身份不一般,但是5000塊也太誇張了。
尤其是劉一丹,她可是醫療界的人。
“就算是我們公濟醫院的外科主任出診也不可能超過500塊啊。”她喃喃:“你這價格也太誇張了,抵得上我一年的薪水了。”
“那你薪水也不低啊。”周清和挑眉,信息一條,公濟醫院的醫生,月薪400。
徐美鳳倒是笑了笑:“周醫生醫術高明,人家才給這麼多錢。”
“那倒也不是。”周清和坦誠道:“主要是當時沒手術室給張笑林用,那個手術不算難。”
劉一丹點頭:“確實有因緣際會的情況在,那你第二個病人呢?給了多少錢?”
“第二個病人沒給錢。”
周清和當時賣了個人情給杜月生,確實沒收日本人的錢,事後杜月生沒給錢,人情嘛,如果隻是給錢,那還算什麼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