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三天以後。
這三天租界很熱鬨,周清和出來找飯轍的時候,時不時就能聽到市民對於日本人黑龍會的批判。
“日本人自己都承認了,這還能假?”
“小鬼子太可恨了,居然乾了這麼多的壞事。”
市政府出麵,張貼了被蔣雯抓的那個三井會社襄理自己的訴罪報告,承認黑龍會在上海地區綁架暗殺的事情。
而死在醫院的井上野昭,身份也被襄理供出是黑龍會的頭領。
黑龍會在日本國內培訓學員,教授中文為的就是來中國對付中國人,政府出麵多角度多圖片的把所有黑龍會乾的事情詳細給井上野昭做了一份人物履曆。
而火車站的暴亂就是井上野昭意圖以暴徒身份陷害中國政府的陰謀。
這下好了,不需要解釋井上野昭為什麼躺在醫院裡還會死了。
市民群情激奮!
彆的事情他們可以不管,但是搶劫商隊,然後囤積居奇,趁機抬高物價的事情尤其招人恨。
他們不止謾罵,而且動起了手來,日本憲兵司令部他們是不敢動的,公濟醫院就慘了。
公濟醫院這兩天收了不少禮物,比如有個舞龍隊在公濟醫院門口跳起了舞來,這獅子頭上還掛著井上野昭的照片,跳的非常喜慶,簡直是歡天喜地過大年。
隨後也不知道哪位被綁架過的富商請的嗩呐大隊吹起了歡送的歌曲,一天從早吹到黑夜,嘴皮子都吹腫了。
雖然這裡是租界,但你不能說他是搗亂吧?
巡警印度阿三都沒辦法。
英美人是不管了,因為襄理曝出的一些事情,跟他們都有關係,比如貨倉被搶,比如英美商人被勒索。
這口氣,他們也要出,好好吹一吹給日本人送終。
可特麼這是醫院啊?裡麵天天在死人,你在外麵吹這麼歡慶的歌曲,膈應誰呢?
來住院的都是有錢人,不少人心裡都有氣,沒處撒,全撒日本人頭上,把日本領事館的電話都給打斷了線。
日本人氣壞了。
澄清一做,輿論直接轉向,井上死了,死人沒的攻擊,所有的矛頭全部衝著他們來了。
藤田優名最近幾天壓力很大,脾氣很衝。
軍部的責問電文已經過來了,問他100個憲兵的死亡是怎麼回事?
而且井上野昭在軍部的同學肯定發了力,揚言井上野昭的黑龍會為了帝國出了不少力,現在井上野昭的同學和軍部的政敵聯合在一起,軍部要求他必須給井上野昭一個交代,找出凶手。
藤田沉著臉把小島熊一叫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能給我一個結果?”
小島熊一瞧著藤田的黑臉感受到壓力有些窒息,才三天而已,伱就急成這個樣子了?
不過他確實有辦法。
“我已經有動作了,應該就這兩天就會有一份戰果擺在您的桌麵。”
這才讓藤田好受了些,但是還是催促了幾句,必須有一份實打實的東西擺上來。
周清和這兩天沒什麼事情乾。
手下的人又送回去南京一批,現在他底下就三個人了。
一個劉愷當跑腿,一個在國際飯店門口賣香煙,一個在尚賢坊掛白色內褲。
新人來之前,暫時不需要有動作了。
接下來他的工作重心還是要等人到,在租界埋人,往日本人堆裡發展人,這才是重要的事。
黑龍會的打打殺殺是清場子,往後重要的還是情報工作。
要想辦法把人埋到日本憲兵司令部裡麵去,埋到日本軍部的情報機構裡麵去。
當然,順勢而為,賺錢還是要賺的。
周清和樂嗬嗬的聽完館子裡的人謾罵,隨後去找張笑林。
張笑林通知他,第一批機器全部到了,工廠即將開張大吉。
至於材料,那早就到了,從日本運過來,比從德國運過來是快多了。
周清和叫了輛黃包車,直接去張笑林家。
張笑林晚上賭錢,賭完還得抽大煙,起床還得再來一份,等人精神過來,都已經到中午了。
周清和到的時候,張笑林剛好在吃飯。
現在張笑林家的保鏢門衛對周清和是很熟了,看周清和進來就一口一個周醫生,熱絡恭敬的很。
誰不知道這是自家張爺的兄弟?
“來來來,剛好,一起吃點。”張笑林飯桌上正在大快朵頤。
一把年紀了,胃口還挺好。
“吃了過來的,您得著。”
周清和婉拒,要了杯茶水,隨後從包裡從包裡拿出十二張零件設計稿。
“圖紙我帶來了。”
機器到了,剩下就是生產,樣板肯定要他自己出,這都是按他記憶中的模樣畫的。
“你就讓他們按照這些東西生產,每樣做個樣品出來我看看先。”
張笑林瞥了一眼,這他哪看的懂?
於是叫來了未來廠房的總工程師,一個40歲的德裔猶太人,名字太長了,周清和給他縮短了一下,稱呼為奧托。
稍微了解了下奧托的履曆。
周清和嘖嘖稱奇。
奧托原來是德國航空製造公司的工程師,吃香的喝辣的,生活過的很肆意。
但是由於35年德國通過了一項法案,對猶太人作出了定義,凡有一個猶太裔祖父母以上的德國人都會被視為猶太人。
而猶太人不配作為一個德國人。
比如一個猶太人與一個非猶太人發生性關係被視作是犯罪,等等一係列的法案,從根本上剝奪了一個猶太人作為德國國民的基本權利。
睡女人都不行?
奧托身為有才之輩,身為一個猶太人之中的佼佼者,這種歧視是決不能容忍的!
主要是他被公司開除了。
還有,他老婆是非猶太人。
後一點尤為致命。
以後睡一次,罪就犯一次。
忍無可忍之下,所以他就來了中國。
“張老哥,想不到你手下還彙聚了各國英才,連造飛機的都有?”周清和扭頭誇了句。
你這是要造反啊?
張笑林略顯得意:“那是,租界有什麼人物就沒有我找不到的,你一說要開廠,我想那麼精貴的儀器肯定得找幾個得力的人來把把關,正好,德國的機器配德國的工程師,造飛機的,使一使咱們這機器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對吧,奧托。”
“是前德國,我現在是上海人。”奧托一本正經:“給我一點時間熟悉,我一定能快速上手,機械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雖然但是也算是專業對口吧,周清和也沒多說什麼,畢竟會造飛機的人才,理論上造個手術刀也算是降維打擊了。
就算不會造手術器械,養一個就養一個,又不是養不起,遲早用的上。
不過他有個問題:“你這造飛機,也是高端行業,按理說去彆的國家也有飯吃,世界這麼大,中國那麼窮,你為什麼選擇來中國?”
奧托回答道:
“我知道中國是個剛起步的國家,麵臨戰爭,對著造飛機有著極大的需求,我相信我在中國一定能找到一份高薪水的工作。”
理由很合理,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你現在在乾嘛?”
“理發。”
“.啊?”
周清和訝異的一瞪眼:“理什麼?什麼發?”
“理發。”
奧托一臉坦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如果您聘用我,作為我的老板,作為我對你的感謝,我可以每個月無償幫你理一次發,當然,兩次也不是不可以。”
“.”
你的條件還真值錢。
一次理發不超過一塊,兩次就是兩塊,你就這麼賄賂考官?
“怎麼就去理發了?”周清和不解。
奧托一臉無奈的聳聳肩:“我考慮了很多,才選擇來了中國,來了上海,但是我少考慮了一點。”
“哪一點?”
“南京政府在和該死的德國人合作,他們不敢要猶太人。”
“.”
還真是!
周清和一下子就懂了,這絕對不敢要,誰會為了一個工程師,得罪這麼強大的德國?
畢竟,校長那裡的軍隊都是德國的顧問,德械師。
“那你可以去彆的製造業工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