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調處的人說這話我能信?”
“我都在撮合你和丹丹在一起,我怎麼可能害你?”
“人都不一定是你親生的,而且我們又沒在一起。”
“這事情得怪你自己,你天天不回家吃飯,怎麼培養感情?她當然是我親女兒,這事情有什麼好質疑的。”
“上海都要打仗了,你覺得我有閒心培養感情?你一個黨調處的媽,養出來一個紅黨的女兒,是不是你親生的,你覺得這事情沒什麼好質疑?”
“你一個特務處的科長,幫著紅黨運衣服去陝北,你的身份難道就不可疑?”
“我那是挖你女兒的身份線索。”
“我那是派丹丹潛伏去紅黨內部挖資料。”
車內的空間一靜。
周清和也懶得扯皮了:“名單交出來,要不然我信不過你的人我就自己清理。”
徐美鳳態度堅決:“名單不可能給你,換個條件。”
“那你說吧,你覺得什麼條件能讓我信得過你的人?”
“我是紅黨,這個把柄給你夠不夠?”
車內的空間再次一靜。
“嘖,徐阿姨好膽氣,寧願承認自己的身份,都不願意暴露手下的名單,看來岩井公館內,紅黨的人不少。”
“我一把年紀了,死就死了,換周醫生一句話,都是抗日人士,眼下大敵當前,雙方合作,共同抗日才來的重要,內鬥就必要了。
我的人可以幫周醫生的忙,聽憑調遣都可以,隻要目的是為了抗日,而周醫生不需要再費心費力去組織人手潛伏岩井公館,節省很多人力物力,對周醫生你絕對是件好事,周醫生以為呢?”
“岩井公館有你們多少人?”
“牽涉到秘密的事情我不能說,有紀律。”
好吧
該問的也問出來了,確定徐美鳳的紅黨身份,比她是黨調處的身份要重要的多。
“劉一丹對你的身份知道麼?”
“她不知道。”
“哪個不知道?”
“哪個都不知道。”
“你乾嘛不親自發展她,而是交給彆人?”
“感情會影響判斷,她的鬥爭經驗太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你怎麼加入的紅黨?”
“為什麼問這個?”
“我必須知道,如果是黨調處的人,我信不過,紅黨,其實從可靠性來說,會比黨調處好一些。”
“周醫生對我們的人感興趣?”
“徐阿姨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周清和得搞清楚一件事,當年顧章出事情,徐美鳳為什麼沒出事。
“其實我一開始不是紅黨的人,確實是黨調處的人,後來我發現丹丹的爸爸居然有意無意的在給丹丹灌輸紅黨的思想,這才發現了他的身份。
孩子都這麼大了,我不可能戳穿他,我自己的身份還可以,於是在暗中保護他,租界黨調處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原以為就這麼混混日子就可以了。
誰知道顧章出了事,牽連到了他。
那陣子黨調處的行動特彆多,有很多人被捕,包括他的上下線,我忙國際上的情報一時沒注意,他出門聚會的時候直接被抓了。
我神經一直繃著,知道出了事,馬上趕在上海區審訊他之前,找了個跟彆的案子有關的理由,把知道他身份的上下線全部提了出來,送走了。
他在上海特科內部隻是個小人物,根本沒人記得住他,這件事也就這麼了了。
一直嫋無音訊,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結果去年,有人來接觸我,送來了他的一封信,說是希望我加入紅黨。
我就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霞飛路的尚賢坊。
劉一丹正在臥室裡睡的正香呢,迷迷糊糊就聽到了樓下有些動靜,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結果是真的有說話聲,於是披了件外套下樓。
一樓燈光大亮,聲音是從廚房的位置傳來。
她走過去一看,看見了周清和和媽媽在廚房裡忙活,周清和在切肉絲,刀功精湛。
而媽媽則是在洗菜。
“呀,你怎麼來了?”
“劉小姐是不是忘了我租了這裡的房子,我來不是很正常?”周清和邊切邊答。
劉一丹哧笑了一聲,往門框上一靠:“忘的人不是你麼?我還以為周醫生最近手術費賺到了錢,在外麵買豪宅自己住了。”
“買豪宅也買不到徐阿姨的手藝啊,半夜想吃一碗家常麵,餓了。”
“當這裡是飯館啊,你讓我媽媽這麼晚忙活,好意思麼?”
“吵到你了呀。”徐美鳳回頭。
“媽媽,大半夜這麼冷你起來乾嘛,他有鑰匙的呀。”
“那周醫生回來了我肯定要問一聲的咯,天氣這麼冷,吃一碗麵條暖暖身子,人家治病救人很辛苦的。”
“嗬。”劉一丹翻了個白眼,我以前半夜回來,怎麼說大晚上吃東西不好,讓我直接睡呢
“要不要吃?”周清和回頭看了她一眼問:“要的話我多切點肉絲。”
“要。”劉一丹一笑,跑過來看周清和切肉。
“彆閒著,這裡又站不下這麼多人,你去幫周醫生把房間打掃打掃,鋪一下被子。”徐美鳳說。
“啊?”劉一丹震驚,我大半夜睡得真香被吵醒還得乾活?
不就吃一碗麵麼?誰是誰的媽?
“哦”
“多給你加點肉絲。”周清和微笑。
“再給你加個蛋。”徐美鳳說。
“.”
劉一丹一走,兩人聽了聽上了樓的腳步聲繼續談話。
徐美鳳思考了下,低聲說:“想要進憲兵司令部的檔案室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井上公館的存在在憲兵司令部情報課裡不是秘密,平常也有情報上的來往。
如果我們用交流情報的方式,或者查詢某個案件的方式,借口借閱一下檔案室裡的資料,在檔案室停留,在操作上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既然考慮把紅黨也納入可用人員的範疇,而岩井公館又是日本人自己的情報機構,周清和自然想到能不能利用岩井公館,達到檔案進入憲兵司令部檔案室的目的。
沒有說是自己的身份檔案,隻說是一份偽造的絕密檔案。
提出一個可信性,兩人討論,徐美鳳確實給出了一條可能。
不過隻是如此,顯然達不到目的,這隻是完成了進入檔案室的第一步。
周清和接著問:“檔案室會有看守的人員,隻是進去不夠,我要塞東西進去,需要一個空窗期。
要想辦法讓檔案室的人離開片刻,這才能讓你的人動手。
而你的人要在這個時間內,找到機密檔案存放的位置,然後塞進去。”
“拉肚子怎麼樣?”徐美鳳提出一個方案。
“拉肚子時間上確實會比較充裕。”周清和思索了下問道:“隻是這樣會不會被趕出來?”
徐美鳳也不能說這不可能,“確實有可能,如果看守檔案的人嚴密執行規定,讓一個外人呆著,哪怕是岩井公館的人都不行,到底不是憲兵司令部的人.
除非這個人地位很高,比如岩井英二親自去,那看守人員絕對沒有趕人的理由。
又或者我們的人和看管檔案室的人本就是是很熟的朋友,而且得信任,這才可能做到。
前者不行,陳林雖然是岩井英二的紅人,看個檔案還可以,讓看守離開肯定做不到。
後者,那這就需要時間做局,你能給多少時間?”
“給不了太長時間。”
“那這套先設為備用方案,再想想。”
這條路確實很難走通,徐美鳳想了想問道:“具體是什麼檔案能說麼?如果是針對日本人的計劃,岩井公館的檔案室能不能考慮?這裡的檔案室我們的人隻要想進,稍微想點辦法就可以隨意進去。”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我事後得殺了岩井英二。”周清和瞥了眼徐美鳳,笑笑。
徐美鳳無奈,那就是不可能了,岩井英二一殺,陳林的權勢直接沒了,整個岩井公館都得洗牌。
紅黨的布局就全廢了。
這條路顯然走不通。
她思念一動,訝異道:“按照你的說法,那你最後還要殺了藤田優名?”
周清和點頭:“檔案要變真,他必須死。”
徐美鳳內心震動,“周醫生你這膽子可真大,連憲兵司令長官都敢設計,不過我期待能聽到死訊的那一天。”
“我也期待。”那就代表周清和的計劃成功了。
徐美鳳嗯的一聲,轉過身:“周醫生,按照你這麼說,其實我想到還有一條路可以走,不一定非要是憲兵司令部的檔案室。”
“還有什麼地方?”周清和問道。
“藤田優名的臥室,裡麵一定會有一個保險櫃。”徐美鳳篤定看著周清和暗示點頭。
周清和切肉的手一頓,靈光乍現,是啊,思維局限了,怎麼把這條路忘了。
藤田優名住的地方雖然有兵丁把手,但是比憲兵司令部的檔案室一定是好進多了。
不管藤田有沒有妻子在滬,臥室是一定會有一個無人的空窗期,而且時間會很長。
隻要趁這個時間打開保險櫃,放到裡麵去。
藤田一死,那就自然會有人把裡麵的東西取出來,親手放進憲兵司令部的機要檔案室裡。
放東西,藤田死,兩件事要一起完成,這是必須。
“徐阿姨,薑還是老的辣。”周清和豎起大拇指誇讚。
徐美鳳不說話,微笑點頭,那當然。
“下麵吧。”
“好,下麵吃。”
“周醫生,幫你鋪好了,能吃了麼?”劉一丹收拾完下來。
周清和和徐美鳳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劉一丹看著廚房的場景,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怎麼感覺這氣氛這麼融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