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凱到了上海,安田在收磺胺,張笑林給周清和提供的兩條信息都挺重要。
孫仲凱既然到了上海,那周清和必須見他一麵,青黴素到底進展如何了,這事情必須了解清楚。
而安田銀行收購的磺胺,那周清和自然是看上了。
本來還要自己花錢去找英國人美國人買,現在既然有人出資讚助還替他保管,不要就顯得不給人麵子。
記得當時在領事館舉辦的迎新會上,這個安田達義對他的態度很一般。
年輕人不生病就是硬氣。
不過當時周清和還是個中國人的身份,安田達義作為日本著名財團家的公子,看不上中國人也正常。
日本人也普遍如此。
“玫瑰,你幫我跑一趟孫府辦事處。”
出了181號賭場,周清和開始吩咐,他現在這身份出租界不太合適。
“你見到他,讓他來國際飯店開間房等我,如果孫仲凱問你是什麼人,伱就說做青黴素的人,說了他就知道我是誰,低調點。
我說的是他,這家夥大搖大擺愛顯擺腦子不好。”
“腦子不好?”紅玫瑰忍俊不禁:“好的,那我馬上去。”
“嗯。”
周清和把自己國際飯店的房間號給了紅玫瑰,找到人以後就讓她來這個房間找他。
紅玫瑰一走,周清和讓賭場派車送他回去國際飯店,接著著手下一步,安田銀行的磺胺儲存在哪裡,這件事要儘快查清楚。
周清和在桌子上作畫,安田達義的長相在他的腦海裡,穩定的手細致的畫下來,不需要畫工,隻要憑記憶複刻,那就完全夠用。
十五分鐘,一副樣貌圖清晰足夠辨認。
周清和出門走樓梯去了劉愷的房間。
“這個人叫安田達義,你儘快把他找出來。”
安田達義沒有在憲兵司令部任職,十有八九就是在銀行之間流竄,這種公子哥需要交際,走到哪都跟燈泡一樣耀眼,麵上的人物應該不難找。
“是,找到以後呢?”
“跟著他,他手裡有一批磺胺,數量不少,找到倉庫的準確地址,小心點,這麼貴重的物品,肯定會有守備力量。”
“明白。”
周清和吩咐完,返回樓上房間休息等待紅玫瑰的返回。
而就在此時,在虹口的一間居酒屋,在舉辦一場歡迎會,歡迎的主角是東條明夫。
“來,敬明夫一杯,也敬我們偉大的東條司令長官!”
“乾杯!”
酒桌上氣氛熱烈,雖然東條明夫今天挨揍了,現在頭上還纏著紗布,模樣有些滑稽,但是大家默契的誰都沒提。
茲當沒看見。
不過他們不說,不代表東條明夫就能忘了這茬。
東條明夫來上海第一天就挨了藤田和清一花瓶,這直接氣了一天。
雖然是他的歡迎會,但是他的興致明顯不高。
現在他看對麵人的笑容,若有若無的眼神在他臉上打量,都感覺對麵這些人在看他頭上的傷口似的。
越看越感覺不對勁,越看越感覺傷口癢的很。
本來是來上海呼風喚雨的,結果現在什麼臉麵都沒了。
這口氣怎麼咽的下!
東條家自從爸爸去年末升了中將,可以說是徹底蛻變,在國內,他們家晉升頂級權貴家族,不管是誰,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他儼然已經是頂級二代。
而在滿洲,那就更不用說了,自家在滿洲權勢滔天,想坐在前朝皇帝的頭上拉屎都行,實際上就是中國人以前的太上皇!
今天被藤田和清砸了一花瓶,彆說來上海本來就是來找藤田家晦氣的,就算不是,他也不會咽下這口氣。
隻是他人剛來,藤田和清又是少佐,官比他大,他確實沒什麼好方法針對藤田和清。
一口悶酒,砰,酒杯頗重的落在在桌上,東條明夫毫不掩飾狠戾的問道。
“你們誰有辦法幫我對付藤田和清?”
場上的人眼神躲閃,大多微微笑笑,年輕人藏不住事,這上海以前可是藤田家的地盤,這種話你都敢直接問?
心裡歎口氣,不過也是,畢竟藤田家沒落了,跟東條家是沒的比了。
沒人幫他出主意,接風拍馬屁是一回事,明目張膽討論藤田和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沒到這份上,藤田和清跟他們又沒仇。
大家嘴裡說著寬慰的話打太極,東條聽著很不爽。
不過三菱家的岩崎中雄說的一句話,讓他的腦回路一抽。
三菱家的岩崎中雄本來是寬慰,喝著酒隨口說了句:“他藤田和清二十幾歲這麼年輕就是少佐了,比我可快多了,哎要我說,東條君,你們東條家現在比藤田家可厲害多了,大不了讓你東條司令想想辦法,給你也弄個少佐,大家一樣的職位,這不就完了麼?”
“對啊!”
東條明夫一酒杯拍在桌上大喜,他突然想到,這藤田和清這麼年輕怎麼就是少佐了呢?
“這大尉升少佐可是個大級彆,那是有門檻的,沒那麼好跨過,他怎麼做到的?”
“你們誰知道這家夥怎麼升的少佐?”
這問題把大家問倒了,眾人互相看看,隨後都是搖頭。
剛來的像岩崎中雄,根本就不認識藤田和清。
而在憲兵司令部久待的其他老人其實以前也沒聽說過藤田和清。
“以前,他是化名在租界,周清和我們倒是知道,藤田和清這名字本來就沒在用。”
“對啊,以前是周清和。”
眾人紛紛附和。
“你們說不會是藤田優名耍了什麼手段吧?”
東條明夫看著眾人的表情眼睛一亮。
“可能性是有的。”
“嗯,有可能。”
彆管是不是,反正大家附和就完了,場麵話總會說的,當即都是笑嗬嗬的數落起周清和走後門的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東條明夫接風宴都不參加了。
“你們喝著,我有事先走了。”
東條明夫直覺這件事情有貓膩,直接回了憲兵司令部,要求調看藤田和清的檔案。
軍人的晉升,這檔案上白紙黑字,都該寫明幾幾年,因為什麼事情晉升,他倒要看看,這藤田和清怎麼晉升的少佐。
如果沒有功勞,那就是造假,嘿嘿.藤田優名一個死人,他不介意再讓藤田優名背上一個濫用職權幫自己兒子違規晉升的罪名。
隻不過檔案室直接拒絕,“東條大尉,不好意思,藤田少佐的履曆是絕密,你的權限不夠。”
檔案室的人這話都已經很給麵子了,彆說這檔案是絕密,就算不是絕密,一個大尉都能查少佐,這不是反了天?
東條明夫吃了個閉門羹,不爽的麵色一沉,轉頭去找剛來還在抓緊熟悉工作的憲兵司令,岩佐太郎。
岩佐太郎聽到來意,心裡不喜。
他雖然和東條家結成了同盟,但是說到底他自己是中將,同盟那是為了國內對外局勢上的大事,又不是為了東條明夫這些狗屁倒灶的小人物鬥爭。
他哪有那麼空?
沒看歡迎會都沒空參加?
而且說到底,這都是他手下,他犯不著管這種事。
開會的時候他裝作不知道藤田和清的憲兵隊長身份,已經幫過東條明夫一次,順便測了測這藤田家的後代,到底是軟骨頭還是硬骨頭,一舉兩得。
得到結果了,那也就夠了,再下場幫就有點有失身份了。
麵上微微笑道:“明夫,軍隊有軍隊的規矩,你啊,等這新的憲兵到,帶那些人不就行了麼?那些都是你爸爸的人,肯定聽你的指揮。
而且你們兩人都是大日本帝國的精英,沒必要一直內鬥,大家和睦一點。”
“我一定要看看,我就不信了,他藤田優名沒做手腳!”
東條明夫脾氣衝的很,紅著臉態度囂張。
當然這態度肯定是衝周清和,不是衝岩佐太郎,隻不過岩佐太郎聽著是真不舒服,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崽子喝了不少酒。
“藤田優名也是你能直接叫的?藤田君為國玉碎,你要尊重他,軍部也會尊重他,做沒做手腳,現在都是事實。”
“岩佐叔叔,最後一次,我真的是不相信他這麼年輕就少佐了,這裡麵肯定有問題,如果這裡麵沒問題,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找他麻煩。”
東條明夫認錯了,岩佐太郎想了想也想著一次解決挺好,就說道:“你說的,最後一次,不允許有下一次。”
“絕對是最後一次!”東條明夫高興的低頭。
岩佐太郎給檔案室打了電話,很快,有人把藤田和清的檔案送了過來。
東條明夫抓緊看,越看眼睛越亮,越看越歡喜。
“啊哈,果然是沒什麼功勞,全靠他爸爸.”
說的好像你不是似的,岩佐太郎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處理文件。
“岩佐叔叔,您看,這上麵寫的是不是這樣?一天兵都沒有當過,一點功勞都沒有,裡麵根本就沒有寫能晉升,一次都沒有,連他藤田優連藤田司令他自己都不知道幫他編什麼功勞好,他的少佐根本就是假的!”
東條明夫抓到證據氣焰更囂張了,炫寶似的把檔案朝著岩佐太郎遞過去。
這話岩佐太郎倒是好奇了,看了一眼,履曆確實很簡單,簡單的幾乎有些潦草
他有些納悶,藤田優名的心思怎麼想的?就算是造假強插功勞,為什麼不把兒子的履曆造假的完美一些?
起碼也要在麵子上說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