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絨恐怕會有自己的私家醫生,製造意外讓他的醫生出不了診,比如讓醫生進醫院去躺著
那接下來還得安排醫生進去。
診所的馬青青是自己的人,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要建立信息隔離馬青青就不能用,那就還得從老家調醫生過來。
很倉促,流程所花的時間也很會長。
周清和盤算了下,在家裡把他迷暈並不能算一個好主意。
如果讓他出來呢?
周清和換了個思路,黃家二十幾口人,如果讓他們都出來或者絕大部分都出來,似乎要比專門安排人進去,要方便一些。
比如下毒就能達到這個效果。
而且家裡沒人,能夠動手尋找帖子的時間更寬裕。
周清和去見劉愷。
“思路我大致有了,你去找馬青青,讓她準備強力瀉藥。”
“下瀉藥?”劉愷驚訝的一琢磨:“讓他們腹瀉去醫院,這樣家裡就沒人了?我明白了,我馬上去辦.不過誰去下毒啊?”
黃家二十幾口人,光廚子就養了兩三個,這可都是他們自己人,想要在食物裡下瀉藥,這不可能瞞得過廚子的眼睛。
而且這種家庭買菜都是精挑細選,買菜端想下手也不容易。
“就找黃家的廚師,你去查一下,黃家的廚師都是什麼人,家裡背景如何,主要是有沒有家室,我要綁架。”
拿住軟肋不就行了,這事情沒那麼麻煩。
人在江湖飄,難免要挨刀。
黃金絨一個賣大煙起家的,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人上人,待遇絕對比一般人好很多,宰相門前七品官,都不能算無辜,拉個肚子嚇唬下而已,周清和自覺這不算什麼重手,很客氣了。
接下來殺漢奸,那還有人得死呢。
“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辦完以後去黃家附近等著,待會請你看場戲。”
“戲?行。”
劉愷一走,周清和驅車前往憲兵司令部。
這件事還得找個冤大頭,他看東條明夫就挺合適。
二樓,東條明夫的辦公室,周清和瞥了一眼,沒看到人,於是問向一旁的憲兵。
“他人呢?”
“東條少佐下班了,應該是去喝酒去了。”
“叫回來,我有事找他。”
“嗨。”
周清和回到辦公室等待,順手拿起從檔案室拿來的資料翻看打發時間。
這些都是淞滬大戰以前的絕密資料,很多是軍部情報課的,一小部分是海軍陸戰隊的。
現在,這些都是垃圾。
現在的上海勢力洗牌,沒有中國人,沒有政府,沒有軍隊,這些以往的絕密資料也就失去了價值。
再加上戰亂一起根本顧不上存放,軍部情報課和海軍陸戰隊情報課的目標也不是上海了,以前這兩個部門拿到的這些資料也就歸了憲兵司令部的檔案室統一保管。
這就落入了周清和的手中。
閘北和南市的資料確實沒什麼看的價值,不過當時這兩個部門搜集的關於租界裡的英國人美國人的資料,周清和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上海現在是安靜,以後可吵鬨的緊。
邊看資料邊等,這喝著大酒被突然叫回來的東條明夫也到了。
很不爽啊,東條明夫沒好氣道:“藤田隊長,下班了,非得現在叫我回來乾什麼?”
“有件事找伱去辦。”
“你自己不會去啊?”事都沒說,東條明夫就是一臉不樂意。
周清和看著資料頭都沒抬:“張笑林現在跟我們合作,杜月生跑了,青幫剩下個黃金絨,這市政府開了門,他這生意可以接著做,日子是不是過的太好了?我心裡可不舒服。
你帶人去跑一趟,敲詐他五萬日元出來,就當給我們的保護費了,要不然憑什麼給他掙錢?你去不去?我三萬你兩萬。”
剛才還一臉不爽的東條明夫,聽到這話臉色馬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著點頭:“去,我去,我早就看這個老東西不順眼,非得讓他掏點錢出來,走了。”
東條明夫走出兩步,腳步一頓又疑惑的問道:“這種好事你自己怎麼不去?”
白拿錢的事情,藤田和清這麼大方會想到他?
他不傻好不好。
周清和波瀾不驚:“他如果找張笑林說情壓價,我要不要給張笑林麵子?你是陌生人,你去才合適,再說了,你發起脾氣來比較嚇人,這不是你強項麼?”
“還得我出馬。”東條明夫一臉趾高氣揚的得意表情,他才不管周清和的挖苦,反正有錢掙就行。
帶上三五小弟,氣勢洶洶的出發。
周清和喝了口茶,緊隨其後。
黃金絨在法租界的威勢不小,不光是因為青幫大佬,更因為他是法國人的高級顧問。
巡捕房離這不遠,日本人在這裡沒有執法權。
所以在東條明夫帶著人叩門表露身份以後,黃家的門房也不是太害怕。
“稍等,我去問一下老爺。”
黃金絨一聽日本人找他,頓時皺眉,“杜生跑了,日本人是又來找我來了,唉。”
當下也隻能出門一見:“東條少佐是麼?老夫實在是年紀大了.”
“我不是來說這件事的。”
東條明夫一甩手打斷話題,皮笑肉不笑道:“黃先生說年紀大了,不想為我們皇軍辦事,我們也能理解,但是我還是想請黃先生幫幫忙,比如出點軍費給我們,這件事跟年紀沒關係吧?”
東條明夫笑的開心,實在是黃金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的,這錢白賺。
黃金絨暗罵一聲晦氣,麵沉似水的問道:“你要多少?”
“不多,十萬日元,對黃先生就是一個小數目。”東條明夫微笑。
黃金絨腮幫子一緊,沒說話。
給錢不是給不起,關鍵是這錢給出去,就怕沒完沒了,要一次,要十次,要一萬次。
混江湖這麼多年,打秋風的見多了,這都跟賭鬼差不多,一次又一次。
手下這暴脾氣忍不了:“你要不要臉?上門來敲詐是吧?十萬日元,信不信我這錢撒出去,讓你出不了法租界!日本人了不起啊?”
跟在黃金絨身邊的親信手下,那也是青幫的中高層,腦子不一定多好,但混幫派的,勇氣一定要有,他是黃金絨的紅棍。
東條明夫眼神一凝,盯著手下冷冷道:“你是在找死麼?”
“我就找死了,怎麼的吧?呸!”手下是十足的硬氣,就地吐了口唾沫。
“八~嘎~”東條明夫上前一步瞪著他,身後的手下馬上掏出了槍來,直接舉向了黃金絨的打手。
“來,開槍!法租界都敢動槍,反了天了!”手下腦袋硬頂著槍,那是絲毫不虛。
“慢。”黃金絨伸手一攔,他是真覺得日本人敢開槍。
看著東條明夫道:“老夫自六十大壽金盆洗手,已經不參與江湖事,錢給了你,中國人找我麻煩,錢給了中國人,你們找我麻煩,所以我什麼都不想管,隻想混吃等死,今天這錢我不能給。”
東條明夫一聽就生氣,但黃金絨又補充道:“但我也不會讓你白來一趟,一萬日元的車馬費奉上,大家就此彆過,如何?”
“一萬?”東條明夫似笑非笑,轉臉變成了怒火臉:“我要的是十萬!你耳朵是不是聾了!”
“阿生,報警。”黃金絨麵無表情。
“是,老葉。”身後的管家轉身就走。
東條明夫絲毫不虛,嗤笑道:“報警又怎麼樣?警察來了又怎麼樣?我就站在這裡,我看法國人敢不敢抓我?
還有,我提醒你,要麼給錢,要麼你們以後都彆出租界,要不然。”
東條明夫啪的一聲做了下開槍的口吻,笑道:“都得死。”
兩幫人站在門口,不遠處的街角,周清和和一些附近的路人站在一起,透過門向裡麵看去,此時黃金絨身後已經聚集十六個人了,應該還有些廚子保姆之類的也在一樓的什麼地方觀望。
那就差不多二十幾個。
往後走了幾步,走到一人身邊低聲道:“現在讓你動手,潛的進去麼?”
劉愷看了看三層的彆墅:“我可以從後麵攀爬進入二樓,給我二十分鐘,我可以試試,主要是找東西要花時間。”
二十分鐘都說少了,攀爬起碼十分鐘到十五分鐘,留給找東西的時間隻有五分鐘,時間很緊張。
“不著急。”
這隻是個備用方案而已,今天觀察了,要是下瀉藥出現意外,那就再考慮這個方案。
今天的主要目的一是認人,二是看看黃金絨在法租界到底有多大能耐。
巡捕房的人來的很快,三百米的路而已。
“乾什麼?想殺人啊?”為首的巡捕對著日本人就是一頓訓斥。
這人周清和眼熟,想了想,哦,見過一麵,當時他剛來法租界開診所時,診所被盜報警就是這個巡捕露的麵,叫王豐。
王豐橫眉冷豎:“開槍,來開槍打死他,我倒要看看在法租界,你們日本人是不是真不把我們巡捕放在眼裡?”
“當這裡是虹口啊。”王豐冷不丁出腳,一腳踹翻了持槍的日本人。
東條明夫冷笑的看了眼王豐,沒太在乎,對著黃金絨挑眉警告:“黃先生,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不給錢,小心以後出不了門,不是每天都有這麼一幫狗看著你的,就算看著你,能看著你們全家麼?”
“你在罵誰?”王豐瞪眼爆喝:“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