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薄情 令杳 6673 字 6個月前

第5章

“阿瑩!”

羅胥君原本靠在榻上,聽了她的話驚呼出聲,見她麵色當真,哀聲叫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薑馥瑩的手在袖中緊緊掐著掌心,隻怕自己泄了這口氣便再也撐不起來了,“阿娘,便要趁著事態還未真變得糟糕時儘早處理了,若真到了那時候……”

羅胥君瞧著女兒的麵容,淚水如珠串,一串串落下。

她年歲不大,還不到四十,卻因為常年病弱早生白發,纏綿病榻多年,從未真正為家中出過力,如今唯一的孩兒有難,她也隻能坐在榻上哭泣。

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羅胥君忽然覺得真是命運弄人——

自己自小被嗬護長大,嫁得丈夫也和諧美滿。可女兒自幼便沒多少安寧日子,一家人落得如此境地。

她寧願自己多受些苦,也不想讓女兒有半分不順。

羅胥君抹了淚,難得生出股勇氣來。

“不成,阿娘不答應,”她抬首道:“你自小愛美,整條街上就屬你最會收拾打扮,到了此處你還日日哭,說沒有好看的珠花賣。幼時你會鬨,長大雖極少同我們要什麼,阿娘卻知道你心裡一直不快活……”

“你是阿娘生下來的寶,身上磕了碰了阿娘都難受,更何況是這樣,”羅胥君揚了聲音,“阿娘不準你這麼做。”

薑馥瑩咬著唇,她極少聽到母親這樣厲聲說話,也少聽到這樣嚴肅的語氣。

“你若真劃了臉,且不說痛不痛,旁人日日盯著你的傷處瞧,你如何受得?”

羅胥君身子不好,如今說了會兒話也低低喘起氣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可有想過阿娘會有多難過?”

“自然想過!”

薑馥瑩硬著臉,“此事了了,女兒就梳了頭發不嫁人便是,同阿娘一道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我會照顧好阿娘,不用管旁人怎麼看。”

“阿娘不想要你用這樣的方式照顧我!”羅胥君也急起來,“你自己呢,爹娘的眼珠子,都不舍得碰一點點的寶貝著。便是為了自己,劃了臉去也會痛的,阿娘該多心疼?”

“可是阿娘,你我孤身無有依靠,便隻能如此自損求全。”

薑馥瑩心中實在難忍,“可若真要女兒去攀附什麼強權棲身,女兒又斷斷不願……此遭起於女兒,不該將這禍事牽扯到旁人。”

眼見著是說不過女兒了,羅胥君瞧著她定了心神就要往外走,不知要去何處,是否要在這樣的夏日裡就劃上臉,哀哀落了眼淚,啜泣道:“阿瑩……”

薑馥瑩被這一聲叫得也落了淚。

羅胥君叫住她,“若要、若要說依靠——方才常哥兒出手相救,阿娘想著、或許……你可去問問,他是否有心上人,可有婚約?”

薑馥瑩站住了腳,回過身。

“阿娘?”

“做娘的總是自私的,隻想著自己的孩兒好。我家阿瑩救了他,有救命之恩……嫁了人,鎮上的那些公子哥兒應當也會收斂些,不惦記你,”羅胥君捂住心口,隱隱發痛,“你成了家,阿娘或許也能放心幾分。”

……

總是要嫁人的。

村長夫人的話浮現在耳邊,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

可大戶人家,薑馥瑩是打心底裡厭惡。

昨日衣裙之上的水漬早已消失無蹤,隻留下後腰上那隱秘的觸感,此番想起,自那處又送來些滾燙的熱意。

她微微轉過頭,常淵早已回了屋子,沒了聲響。好似他真的隻是隨手相助,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隨手灑下的花種早已圍著院牆開出了點點小花,野花不及精心照料的金貴,但生命力頑強,風吹不壞雨淋不倒。花兒的儘頭便是常淵所住的小屋,原先是堆放雜物柴火的柴房,如今被她騰了個位置,讓常淵住著。

窗子緊閉,透不進半點光——常淵眼盲了,也用不上燭火,他又安靜,幾乎發不出什麼聲音。大多數時候,都安靜到薑馥瑩幾乎要忘記自己還救了個人回家。

常淵。

薑馥瑩心下微動。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主意。

為了生活,她委曲求全多回,所以極少在心裡委屈自己,可想到要同常淵在一處……

難得沒有強烈的厭惡在其中。

或許是常淵給她的感覺就與旁人不同,哪怕昨日話語間他那隱隱而存的姿態讓她有些許不虞,都不過是極少地,讓她也窺見了他看似無害外表下,也帶著些涼薄的底色。

可他還是出手相助,在今日幫她解決了大麻煩,甚至還讓人同她賠罪。

日頭高了起來,灑落進屋中,照著她的影子也有了幾分虛幻。

她扶著門框,指尖微微用力,好似能掐下去一般。

頃刻之間,許多畫麵閃過腦海,她終於開口:“我……晚些時候去問問。”

時間不早,薑馥瑩看了看常淵緊閉的門窗,抿著唇,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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