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薄情 令杳 6451 字 6個月前

“來啦,上回配的藥怎麼樣,吃著不錯吧?”

“多謝孫叔啦,藥效好著呢,阿娘說喝了藥白日裡精神許多,晚上睡得也好些了。”

被稱作孫叔的男人有些微胖,臉盤圓方,一臉寬厚福祿相,瞧著叫人安心。

“那便好,”他應聲,看向薑馥瑩身後,“這是……”

桐花和薑馥瑩來過一兩次萬和堂,彼此也算認識。隻是桐花不喜歡苦藥味兒,每次都在門口守著,讓馥瑩一人進去,還真不知這位孫大夫消息這樣靈通。

“這是常淵,”桐花先薑馥瑩一步開口,聲音拉得老長,“我們薑娘子的心……”

“新……朋友。”

薑馥瑩難免有些羞,孫叔算是自己的長輩,能在朋友麵前說的話,不大好意思對著長輩講。便是自家阿娘,她也沒多說些什麼。

……姑且就先是朋友吧。

常淵禮貌頷首,“孫叔。”

孫叔也知道薑馥瑩前些日子救過一人,但傷重不好挪動,他萬和堂又時常忙不過來,今日才頭一回見。

“便是你啊,”孫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光看麵色,便知他身體已無大礙,“身子好了許多,一會兒我給你再看看,這麼好的眼睛,不能真瞧不見了。”

他吩咐著學徒按照新寫的方子抓藥,自己領了常淵把脈。薑馥瑩和桐花在萬和堂中,聞著不絕的藥草苦香,低聲交談。

“孫叔醫術好,人又厚道,許多夫人便常請他去府上診治。一來二去,也有些熟人。上回縣丞夫人有些頭痛,請孫叔去的時候,縣主娘子正好在,還幫著請了個平安脈。”

桐花眼睛都大了,“這都可以,馥瑩姐,你還有什麼人脈是我不知道的?”

薑馥瑩被她的語氣逗笑了,最後才道:“不管怎樣,此事也算結果了。想來他們吃了教訓,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再惹事。”

她看向另一側,孫叔麵色凝重,雙指搭在常淵腕上,屏息沉思。

半晌,孫叔抬起頭,朝她搖了搖頭。

“能治,”孫叔歎氣:“但難。”

他傷到了腦袋,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如今眼盲失憶,也不過是撞了頭的遺症。

此傷不好治,孫叔也有些束手無策。

“身上的傷養得不錯,”他對薑馥瑩道:“但旁的,也隻能先多調理。說不得哪一日睜開眼,便能看見了,一切也都想起來了。”

薑馥瑩隱約能猜到是這種結果,拍了拍常淵的肩膀,準備寬慰。卻見常淵並無黯色,眉目疏淡,“多謝孫叔。”

桐花單純,見常淵並未表露出傷心,鬆了口氣:“馥瑩姐,那咱們現在可以去挑簪子了麼?”

乞巧節快到了,她急著和駱素娥一爭高下,定要漂漂亮亮的才成。

“正好挑完,我哥一會兒下了學,咱們一道回去。”

薑馥瑩碰了碰常淵的手臂,見他確實麵色如常,才應聲道:“好,都聽你的。”

此處人多嘈雜,苦味甚重。

還有著瘀血的頭顱又隱隱發痛。

萬和堂是藥鋪,前來的人多少都呻|吟哀歎,麵露病色,佝僂著腰背痛苦不堪。常淵這等身段挺立在堂中,分外惹眼。

常淵感受到那段茉莉香氣的靠近,又在藥草的清苦氣息中衝淡,痛苦隱於不見光明的眼下,眉目輕皺,反手抓住了女子方要抽回的手。

指尖觸及的刹那,溫熱的觸感從手心傳至腦中,他喉嚨輕滾,微微收緊了手心,讓她的五指包裹在他的掌中。

“怎麼了?”

幾人準備離去,薑馥瑩轉過頭,看著二人交纏的手,“不舒服?”

常淵的麵色有些白。

“還是因為方才孫叔的話……”她知曉病人大多心中苦楚,便也沒收回手,溫聲安慰:“莫要太傷心,咱們想法子,會好的。”

即使感受不到目光的觸碰,也能從她的語氣中感知到她的所想。

薑馥瑩自來如此,她無甚脾氣,總是寬慰,總是勸解。一如既往的地照顧著身邊的人,不知何時才能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亦或是她本就如此。

似乎世上萬人,都可獲得她的憐憫與關懷。

“好。”

常淵忽地開口,像是示弱:“……此處人多,我有些不適應。”

已然做了決定,有了歸處,那些飄渺又遙遠的記憶,恢不恢複又有什麼所謂。

他垂下眉眼,溫和內斂。

薑馥瑩頓了頓,素手緩緩回握。

“那便牽著我罷,”薑馥瑩道:“不要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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