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武墨想說很久了。
雖說這個時代朝廷的效力極差,在小國更是幾近於無,但也沒到什麼都不管的程度。
如此大災,怎麼著也得來點反應吧?
結果鳳陽府城倒好,恨不得把城門都給關了!
要說災民純是拖累那也真不至於,隻要熬過眼前這一關,未來還不得老老實實的交稅?
那可是每年至少一半的稅收!
現在目視著這些災民死去,短時間看或許省下了一筆糧食,可影響必然更加長遠。
但凡稍有點腦子,也該知道怎麼選才對。
麵對武墨的疑惑,範歸稍稍沉默片刻,方才說道“鳳陽府城的城主不肯見我。”
不肯見,那意思就很明顯了。
“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道理不夠大。”
範歸拍了拍屁股底下的大錘,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現在這裡的糧食還能撐一段時間,尚有轉圜的餘地,也不必過於急切。”
這些天他在鳳陽府城中吃了不少閉門羹。
墨家的名頭好用,卻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好用。
既然得罪不起便避而不見,他也不好當真破門而入,畢竟此事尚有餘地可言。
掀桌子永遠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如果什麼事情都想著掀桌子,事情就沒辦法做了。
武墨聞言,罵道“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他努力救助災民,固然有討好墨者之意,可何嘗又沒有自己的憐憫之心呢?
便是自己過的算不上好,甚至有朝不保夕之嫌,也難以眼睜睜看著旁人活生生餓死。
可根據鳳陽府城的反應來看,這倒真是顯得“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這狗日的世道,彆說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了,城門口下的災民都特麼不管,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情?
黑,太特麼的黑了!
“說得好!”
範歸驚訝的看了武墨一眼,沒想到竟能從他口中聽到這麼有道理的一句話,當即說道“正是因此,才需要墨者來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待得糧食將要耗儘,鳳陽城主還不給個說法,我再找他們聊一聊墨家的道理。”
“這......”
雖一時激憤,但此時武墨也是無言,不知如何評價。
鳳陽府城自己的爛攤子不收拾,反倒需要外人來想辦法解決。
雖然在曆史書上看到過很多比這更惡心的事情,但從書中看到與自己切實的感知是兩碼事。
親眼看著災民如何支撐不住一個個倒下,比簡簡單單的‘歲大饑,人相食’更有衝擊力,也更容易理解。
隻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點一點的做。
如今他自己都是過江的泥菩薩,無論是墨者、薑家,還是鳳陽府城的孟氏都根本不是他所能考慮的事情。
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將極大程度上影響他的生活條件甚至是生命。
現在的他,還不夠格參與其中。
“此事你不必插手,能將賑災做到如此程度,便已是儘了心力,於百姓有大德。”
許是看出了武墨臉上的憂慮,範歸反倒是寬慰道“量力而行即可。”
墨者說兼愛,卻並不強求他人兼愛。
事實上在有限的條件下,武墨所做出的成效已經大大超出了範歸的預料。
在這個時代,在這樣的時代,能夠操心天下大勢,操心大局,操心百姓的人很少,而本身就是百姓還能有這份心思的人更少。
在範歸的眼裡,武墨已經稱得上是出類拔萃了,不必苛求更多。
“隻是心有戚戚。”
武墨無奈一笑。
若是沒有碰到薑輕雲搭救,他自己就是災民中的一員,三天餓九頓的那種。
物傷其類。
“我再去城中討些糧食。”
範歸沒有久待,這裡的事情武墨做得很好,反倒不需要他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