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就行,不算犯錯誤吧?”
“不算!”
“那就好,那就好啊……”
“您老還沒吃飯的吧?我自己做的肉,夾了個饃,專門給您老帶過來的,稍稍有點涼了,我讓同事幫忙熱一下,您老可一定要嘗嘗我的手藝。”
“好好好……”
外麵的人送來了飯盒,裡麵就是溫言帶來的荷葉餅夾肉。
這是供奉給外婆的,化作了供品之後,被溫言帶了過來。
熱好的荷葉餅夾肉,肯定是沒有現做的好吃。
可老人還是開心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誇溫言。
“這肉做的可是要下功夫嘍,肯耐得住性子,以後肯定能成大事……”
老人一邊吃,一邊誇,語速卻開始越來越慢,那煥發的氣色,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衰敗了下去,眼中的神采,以一種決絕的姿態,一點一點的消失。
老人吃完了荷葉餅夾肉,氣色已經恢複到最初的樣子,滿臉灰敗,表情木然,眼神空洞,身上除了屍氣之外,還有一絲絲微弱的死氣滋生。
他伸出手,抓住溫言的手,掌心開始逐漸用力,緩緩的念叨著。
“你吃完了,寨子裡再給你拿……
我時候到了,沒人害我……
沒人害我的……
你保護好自己……”
老人握著溫言的手,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的瞳孔也開始緩緩的擴散,眼睛也隨之慢慢閉上。
溫言嘴唇微微顫抖,一股他都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的情緒,憋在胸口,憋的他感覺有點無法呼吸。
外婆的供品,也沒有用了。
根本攔不住老人的生命,走向最後的儘頭。
溫言握著老人的手,沒忍住,眼睛裡都開始泛著一絲淚光。
這老人家,生命走到儘頭了,卻還是惦記著要給他送點臘肉和火腿,一個人從瀟湘郡的山裡,來到了禹州。
哪怕最後一刻了,可能想起了什麼,也沒告訴溫言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想溫言替他報仇,也不想溫言去冒險。
因為他知道溫言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隻是覺得那個大魔太危險了。
溫言輕吸一口氣,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後,他才道。
“東西我收下了,勞煩您老人家親自跑這麼遠給我送東西了,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一定會的。
您老放心吧,後麵我會將您老送回去,讓您老人家落葉歸根的。
趕屍人不會客死異鄉。”
似是聽到溫言的話,老人飛速僵硬的身軀,才重新軟了下來,向著側麵倒去。
溫言伸出手,扶著老人,將他扶著好,靠在椅子上。
他沉著臉,打開門,讓外麵的內勤送來推床,他親自將老人放到推床上,再蓋上了白布。
然後,他去背起了老人送來的竹簍,將老人先送到烈陽部的停屍房裡暫時安頓一下。
他一言不發,等到走出停屍房,關上門,從地下室回到一樓的瞬間,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胸中的憋悶,都快要炸開了。
他那沉著冷靜的表情,一瞬間便徹底失控。
他咬著牙,身上的陽氣,行走在四肢和軀乾裡的力量,一瞬間就炸開了。
他的心臟開始狂跳,暴烈的力量,與氣血交融,以心臟為起點,一下子在軀乾裡炸開,就像是炸開了一朵無比璀璨的煙花。
火焰在溫言身上燃起,恐怖之極的陽氣,以他為中心,瞬間爆發,化作衝擊波,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整個一層的窗戶玻璃,瞬間全部炸開。
氣浪向著四麵八塊擴散開來,那龐大的陽氣裡,甚至混雜著氣血的力量,相互交融,化作一縷縷血色的火焰。
溫言死死的咬著牙,眼睛裡含著的淚花都在燃燒。
他怎麼忍,他怎麼忍啊!
忍不住,不可能忍得住了。
他隻是背著竹簍,都覺得像是背了一座山,他這輩子都沒收到過如此重量,而且無法拒絕的禮物。
哪怕到了最後,那老人家都害怕他冒險,告訴他好幾遍,是他時間到了,不是任何人的錯。
這讓我怎麼忍啊。
他明白,這是老人一刻,回光返照,明白了很多事情,記起來很多事情。
結合提示,溫言非常清楚的明白,老人是告訴他。
附身他的那個大魔,其實不是想害人,隻是老人本就大限將至,又經曆了大喜,化去了心頭最大的執念。
最後被大魔稍稍推了一把,就像是吹滅了那風中殘燭。
那大魔特彆危險,既然本意是不想害人,你不要為我報仇,不要去。
若是溫言沒提示,也就算了,想不明白,也就算了。
但他想明白了,那還怎麼忍。
他能忍著胸膛都快要炸開了,也沒有在老人麵前表現出來,已經是極限了。
他此刻站在原地,痛苦的彎著腰,身上燃起血色的火焰,陽氣一浪接一浪的向著四麵八方衝擊。
那無形無相的陽氣,在加入了氣血之後,此刻就像是真正的火焰。
身後的不鏽鋼電梯大門,都漸漸被燒的有點泛紅。
他想要控製,都有些無法控製住了。
他走出了大樓,隻能勉強控製著這些力量向著天空綻放。
大院裡,一個身上燃燒著血色火焰的人影,站在那裡,他身上的火焰呼呼的向著天空中衝擊,上百米高的火焰,呈扇形擴散開。
隱約之間,還能看到那巨大的火焰,就像是化出一張形似暴怒人臉的形狀。
禹州烈陽部的人,第一時間啟動了應急預案,總部周圍,信號屏蔽器瞬間啟動,周圍的消防設施,也第一時間做好了準備。
大樓裡,灰頭土臉的風遙,看著站在大院中心的溫言,苦笑一聲。
“誰能告訴我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誰把他惹到發這麼大火?”
不用去問,也不用感應,隻是看到的瞬間,所有的人,都能清晰的感應到,那衝天的火焰裡,所蘊含著的滔天怒火。
那種暴怒的意念,一浪接一浪的向著四周擴散,比那些陽氣還要離譜,隻要不是毫無感情,完全無法共情,是個人都能感受得到。
禹州城裡,不少人都看到了那衝天的火焰,但是普通人感受不是太深。
可那些妖怪、職業者,卻都能感受到那火焰裡蘊含的意念。
蒙氏失眠療養診所裡,蒙安來到了樓頂,遙望著遠方的衝天火焰,一臉震驚。
“這是……”
而數十裡之外,一個武館裡,陸露抬起頭,剛剛被打倒在地的張學文,連忙爬了起來。
武館裡的人,全部來到外麵,向著遠方望去。
張學文一臉震驚,這一次,他是真的震驚了,因為他都感覺到那肉眼可見的火焰裡,蘊含著的暴怒意念,那些意念隨著陽氣擴散,在這裡都能讓他感受到。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誰把拓跋武神惹怒到這種地步了?”
“不知道,要出大事了,以前從未見拓跋武神暴怒到這種地步,我們離這麼遠,我竟然都能感受到。”國字臉的中年男人,麵色凝重,立刻轉身對身後的弟子們叮囑。
“接下來幾天,都小心點,不要惹事,也不要隨便亂跑,弄不好要出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