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非常的意外!
而且,這份意外還在繼續。
衛霄從震驚到醒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他心頭的質問湧到喉間。不想,正要脫口而出之時,右側的衣擺忽然被扯了一下。衛霄下意識的回首,誰知他半張的口中被猛地塞入兩根手指,指頭上還捏著什麼東西,這麼一插一送,竟深深的卡入了他的嗓子眼。
“嗚嗚,嗚……”
“哈哈哈。原來你是個殘廢啊?我就說嘛,走路走的那麼慢肯定有問題。”衛霄右手邊的王偉抽回左臂,甩了甩指掌間的唾沫,嘻嘻笑笑的嘲諷道:“你這個人真的很笨啊,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塞到你嘴裡的是什麼吧?我勸過你兩次,叫你挖點夜明珠,你防我當防賊一樣。我就好心,送了你一顆,就放在你的衣袋裡。”
王偉注視著喘不過氣,憋紅了眼的衛霄,愈發笑得歡喜。“在金蚰涎的那個洞裡,你不是換了衣服嗎?我還特意等彆人都睡著了,到頌苖幫你烤的濕衣服裡,重新拿出夜明珠,塞回你身上。我對你好吧?”
衛霄不能說話,卻挑眼狠狠瞪視著說風涼話的王偉。
“唉唉唉!你看,你看,幸虧我把他的嘴堵上了吧?要不然,讓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我們還能活著嗎?隻怕,在你踢他的時侯,就要跌下去了吧?”
王偉假作同情的拍了拍衛霄的肩,一邊衝頌苖擠眉弄眼。其後,好似又想起什麼般地,昂起下巴朝對過的頌苖點了點道:“還是那天晚上,我把夜明珠送回你身邊的時侯,送弟突然醒過來問我在乾什麼。如今想來,她當時應該也沒睡,或許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但後來,她顯然沒跟你說過。送弟這個女人不是跟你關係不錯嗎?後來看你運氣好,總是不著痕跡的獻殷勤。這樣能討好你,又無損大局的小事,她為什麼不告訴你?明顯有問題啊!”
“王偉!”頌苖警告地橫了王偉一眼。
王偉不作搭理,當做沒看見,仍對著衛霄展現著自己的智慧。“必然是那個時候,她也正做著見不得人的事。是什麼呢?一定與你有關。你想想,送弟她就躺在你身邊,可她為什麼要睡在你身邊呢?那天晚上,我們和你吵架,讓你睡在最外圍。那可是個危險的位置,離人群遠,又沒篝火取暖。再加上,當時我們都不知道你運氣好,送弟這麼警惕的人,要是沒算計著什麼,會睡在你身邊嗎?”
喉嚨裡的夜明珠,噎得衛霄死去活來。但王偉的話,仍是一句不落的鑽入了他的耳朵。衛霄乍然憶起,那天睡在花海叢中,他曾經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對話。想必,就是頌苖和王偉了。可惜,他沒有放在心上。
王偉越想越覺得自己分析的對,一骨碌的說了出來。“你的腳,一定是那時候被她發現的。她大概想看看你帶了什麼吃的,翻了你的包,又在你身上找了一遍。因為,那晚之後,人少了很多,無論誰做什麼都會被人看在眼裡。你又自己睡在一邊,如此小心的她,根本做不出這麼引人注目的舉動。你要知道,雖然我一直在猜測,你到底為什麼走得那麼慢,卻一直不能肯定。送弟,卻一上來就能踢掉你的假腳,明顯是知道了你的事。”
衛霄雙手抓著山石,不停地低頭乾嘔,堵在嗓門的夜明珠卻紋絲不動。衛霄正處於生死邊緣,腦海中的思緒,卻控製不住地翻騰著。王偉說的不錯,頌苖很可能是在金蚰洞裡發現了他的秘密,但原因卻不像王偉說的那樣。而是,那天過暗河的時侯,他是和頌苖一起走的。彆人或許沒注意,可他的異樣,必定落在頌苖眼底了。頌苖當時什麼也沒說,隻是在夜裡偷偷的……
“你說這個女人嚇人嗎?我早就告訴過你的,她這個人心思很深,你就是不信,還幫著這個女人說話。現在,你後不後悔?”
王偉邊譏諷,邊瞅著衛霄驚疑不定的臉色,嗬嗬的冷笑道:“對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沈亦就是死在她手裡的,為的就是他們一家誣陷,說是你偷竊的那枚玉扣。其實,是她叫沈亦偷的,卻置身事外,看著所有的人冤枉你都不幫你說一句。還有,她媽,就是那個死在金蚰洞裡的那個罵過你的老太婆,她在十多年前就殺過人了,還被送弟親眼看見的。你說,身上有著她媽那樣的殺人因子,她可能是個好人嗎?”
衛霄聞言,恍然大悟的想道,李師傅四人逃出‘棋盤’之後,對賀父的話隻字不提。這種事,頌苖自然要藏著掩著。老田、司機不說,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和頌苖的關係並不壞,再者,要是讓他聽了那些話,他極有可能對頌苖生出不滿,從而引發爭端。這是李師傅他們不想看到的。
可是,王偉呢?
王偉和頌苖彼此看不順眼,常常拆對方的台。但王偉卻半句都沒有提,為什麼?應該從那一刻起,王偉就打定了讓頌苖衝他下手的主意了。他們利用他的運氣,卻也怕著他的運氣,而稍稍能使他鬆懈心防的,就隻有一直偏向他的司機和頌苖了。而頌苖比李師傅更強一點的是,她是個女人。
如今想來,頌苖在滿是青藤的山罅間,執意為王偉說話,亦是彆有用心的。顯然,他們雖互相厭惡著對方,但也彼此利用幫襯著,之中藏著旁人都無法察覺的利益。
衛霄臉色青紫,感受著窒息帶來的痛苦,內心一次次的自責。其實,王偉說的話他是知道的。衛霄卻不得不承認,在某些事上自己確實比不上王偉。雖然王偉這個人既喜歡鑽營挑唆,又愛以德報怨,但看人還真的有那麼幾分眼力,一下子就把頌苖看清了。他和頌苖的關係僵吧,可剛才算計他的時侯,雙方卻配合的那麼默契。然而,這些伎倆,衛霄可能永遠也不能懂。
瞧著衛霄灰敗的神色,王偉得意的分析道:“你看她下手多果斷啊?你剛才可還是和她一幫的。依我看,老賀,就是送弟她爸,說不定也是死在這個女兒手裡。那時候,老賀扒在石頭上,已經要抓不住了,送弟隻要往他手上砸那麼一下,他肯定掉下去。地上又搖的厲害,我們以為她伸手是在救人,其實她是想要老賀的命。”
王偉仿佛說到了興頭上,根本停不下來。“那時,皮箱抓在老賀手裡,如果要拿回吃的,肯定要先把人救起來。可是,救了人之後呢?老賀之所以搶走吃的,就是想來個同歸於儘,至少,要讓送弟活不成。老賀可能已經有點瘋了,救他的後果,就是送弟要時時刻刻防備一個要她命的人。而且,這個殺手連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這麼精明的她,會願意留著這個定時炸彈嗎?”
王偉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繼續道:“所以,與其防不勝防,不如先下手為強。至於老賀手裡的吃食,掉了就掉了,反正你衛霄還有嘛。再說了,箱子拿回來,能不能回到她手裡,還說不定呢?既然這樣,乾脆就不拿了,反正吃的沒了,是大家一起沒,她也不算吃虧……”
“你說完了嗎?”正說得興高采烈的王偉,被上方傳來的喝問打斷了話頭。
王偉仰頭一看,才驚覺頌苖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山頂,遽然回首,朝衛霄的左方望去,果然失去了頌苖的蹤影。王偉驚懼地嚷道:“你什麼時侯上去的?”
頌苖站在懸崖邊,陰沉地俯視著王偉的頭頂,冷冰冰地說道:“就在你說那些廢話的時侯。”
王偉高聲吼道:“你怎麼事情做到一半就走了?你不把他推下去啦?”
“要推你推。”
是啊,踢掉他的義肢,已把他困在進退兩難的險境中,何必再多此一舉,引來他的拚死反抗呐?可是,衛霄記得男人說過,到出口處開門的時侯,要活著的人都站在門邊。看來,他也沒多少時間了。這麼想著,衛霄突然昂首仰視著懸崖邊的女人,仿若想看清她的真麵目一般。
頌苖瞅著衛霄冷厲的目光,眼眸微微閃了閃道:“衛霄,你彆怪我,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的運氣太好了。碰上彆人,我還能賭上那三分之一的機率,但對上你的話,我連一分的勝算都沒有。”
說罷,頌苖不再看衛霄,轉身往平頂內走去。攀於衛霄身側的王偉顧不得再說什麼,衝衛霄譏笑了兩聲,便奮力地往上爬。而此時,李師傅也登上了斷崖的頂峰。
李師傅一上平頂,立刻轉了一圈。可是眼中除了岩石,什麼都沒看到,根本不像男人說的那樣,爬到了頂上就什麼都清楚了。李師傅麵向男子,質問道:“你說爬上來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上來了,怎麼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男人挑著眉梢,仿若不把李師傅的怒意看在眼裡般地聳了聳肩道:“不管是不是騙你們,出口都在那裡,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