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霄被孔知心送入市內最好的醫院,讓醫生脫了衣褲掰開手腳,翻來覆去的檢查,之後安排在單人房住下。在這段時間裡,聞鑲玉、聞君耀父子匆匆趕到,連聞鼎虞都拄著拐杖登上了三樓的特診病房。
哢嚓,啪噠。
“爸,你來了?”
“爺爺。”
“嗯。”
衛霄雖然睜著眼睛,卻僅能感受到一些明暗的光線。房門開啟又關閉,其後不多時,一團陰影竄入衛霄的眼簾,仿佛是擋住了床邊窗戶外射入的陽光,眸子裡的亮光猝然黯淡下來。
聞鼎虞站在床邊,摸了摸病床上的衛霄,眼底布滿了陰翳。半晌後,才清了清嗓子,沉聲發問:“醫生怎麼說?”
聞鑲玉搶在兒子開口前回道:“醫生說,天傲看不見了。至於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失明,現在還不能肯定,要住院繼續觀察。”
“怎麼會這樣?”
聞鼎虞的問話,叫恭立於一旁的孔知心找到了發泄的途徑,她猛地上前兩步探出身子,吹風點火道:“爸!今天幸虧我去看天傲,要不,彆說眼睛,隻怕他連命都沒了。你不知道,我進門的時侯,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都被君耀的好媳婦喊走了。天傲的房間裡倒是有個人,是方美玉,就是我那個親家母帶來的,據說是沈萬才的老來子。這小孩看著才八歲,就會拿剪刀刺人了,把天傲刺了一身的血呀。”
“爸,你看,我的手都差點被他咬下一塊肉。”孔知心想起自己在沈惠茹母女的逼迫下灰溜溜的離開,腹中未曾熄滅的怒火,再一次狂燃而起。孔知心握緊拳頭,咬了咬唇瓣,尖聲挑撥道:“爸!天傲才多大呀?她居然連一個看護都不留給他。要是有人看著,會鬨出這樣的事嗎?今天,我是偶然過去,就看見這個樣子。要是,其實每天都這樣呢?”
若是樓下一個人都沒有,誰給孔知心開的門?
不知道聞鑲玉是否聽出了其中的蹊蹺,至少聞鼎虞、聞君耀都暗自有了計較。但這個問題,並不是今天這場禍事的關鍵。
聞鼎虞繼續聽著孔知心的話,深鎖的眉峰擰得更緊了。他和孔知心這個兒媳相處了近三十年,很清楚對方是什麼性子。她說出的話,或許會誇大其詞,但絕不會無中生有。聞鼎虞輕歎了一聲後,轉身注視著邊說邊揮手壯勢的孔知心,瞧她那憤恨不平的模樣,擺手道:“你問過惠茹嗎?為什麼天傲身邊沒人守著?”
孔知心難得被公公問話,暗中欣喜,又急著給沈惠茹上眼藥,心切地回道:“聽說是朵朵病了,所以她才把人都叫走,去照顧她女兒了。”
“原來是……”
孔知心深知公公偏心,怕他因喜歡聞君耀,連帶的對沈惠茹也另眼相看,就算鬨出了這樣的禍事,也要為沈惠茹說情。那她今天的氣豈不是白受了?這麼一想,孔知心趕忙補充道:“其實,朵朵生病,沈惠茹一個不注意把人都叫走了,算不上錯。可是,我上樓去找她的時侯,她竟把我擋在門外,不讓我進去看朵朵,也不讓醫生給天傲止血。你們說,是不是太說不過去了?”
“還有!”孔知心見聞君耀動了動嘴唇,唯恐他幫著媳婦說話,剛喘了一口氣,便接著道:“她說我過去的不是時侯,以後去她家,要先打電話報備,因為她是君耀娶的老婆,是那個家的女主人。所以,有權對我這個婆婆說教。”
“她真的這麼說?”聞君耀眸底閃過一縷幽光。
看兒子平日沒表情的臉上漸漸彌漫起怒意,孔知心暗中歡喜,嘴上卻譏諷道:“怎麼?我還能騙你不成?要是你不信我這個做媽的,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了!這件事我會弄明白的。”聞鼎虞不想讓孫子為難,插口道。“要是惠茹真的說了這樣的話,就讓她回沈家住一段日子。”
“就這樣?”
“你還想怎麼樣?讓人看我們聞家的笑話嗎?”聞鼎虞以銳利的眼神凝望著孔知心,低聲喝叱道:“彆忘了,惠茹再怎麼不好,也生了朵朵。你看在孫女的份上,什麼事不能退一步?”
孔知心感到自己被咬傷的右掌,瞬間又疼痛起來,胸中喧囂的怒火更是無處發泄,拚命亂竄肆虐著。正不知該用什麼話反駁之際,眼角的餘光看到病床上小小的人影翻了個身。頓時,靈機一動道:“那天傲的眼睛呢?就這麼算了?”
聞鼎虞對孔知心不知進退的糾纏極是厭煩,冷眼訓斥道:“你不也說這是意外嗎?你要是真有心,就好好照顧天傲,彆說些有的沒的。”
“這怎麼是意外啊?分明是沈家的孩子故意傷人!”孔知心恨極了公公的偏心,此時自己有理,哪還忍得住。嘴皮一翻,便開始數落起來。“我跟沈惠茹說方美玉帶來的孩子咬了我,還刺傷天傲。你們知道她怎麼回我的?她說我是個找碴兒的,是我自己刺傷了天傲,嫁禍給她的。聽聽,這是人話嗎?我可是親眼看見那個小孩在剪天傲身上的玉牌的……”
“玉牌?”聞鼎虞猝然轉首看向聞君耀,神色慌張道:“你把玉牌給天傲了?君耀!”
孔知心的話,使得聞君耀微微一愣。聽到聞鼎虞的呼喝,才回過神,點頭應聲道:“對,今天早上給他掛上的。”
“這……你……”
默立於一側的聞鑲玉,見聞鼎虞氣得說不出話來,心下起疑道:“爸,那塊玉牌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聽說過?”說著,便走到天傲的床邊,探身拉下他新換的小背心。可惜,天傲短胖的頭頸裡除了幾道被紅繩勒出的印子,彆無他物。
“他戴的那塊玉牌呢?”未等聞鑲玉發問,聞鼎虞的鋒銳的視線掃向孔知心。
孔知心伸長脖子往天傲處張望,這一探之下,確實不見玉牌的蹤跡,不由得苦著臉道:“我不知道啊,我沒注意。我以為不過是塊剪壞的玉牌,丟了就丟了好了。”
“你把玉牌丟了?”聞鼎虞握著拐杖的手有些發抖,一個踉蹌之下險些跌倒,被其身後的聞君耀扶住。
孔知心盯著聞鼎虞舉起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敲上她頭頂的拐杖,一連退後數步。她暗自後悔不該多嘴,讓沈惠茹回娘家住個一年半載的,也算出了口惡氣了。何必討價還價,弄到眼下這個地步呢?可惜,時間不能倒流,孔知心隻能硬著頭皮,擺了擺手道:“我沒丟,這可是她們沈家欺負我們的證據,我怎麼會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