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少爺,您回來啦?”
“嗯。小少爺呐?”封侯脫下外套遞給候在玄關的女仆,快步往客廳內走去。女管家尾隨其後,笑著彙報道:“小少爺在花廳裡寫字呢,小姐也在一邊做作業。文老師說,少爺、小姐都學得很快。”
封侯邊聽邊頷首道:“彆讓他們太累了,特彆是小少爺,他還小,你讓老師不要太嚴格。早上讓小少爺自己醒了再抱起來,彆忘了讓小少爺睡午覺,睡滿一個鐘頭喊他起來吃點心。上午學兩小時,下午再上一個半鐘頭的課,叫老師不要給小少爺布置作業。”
其實,這些話封侯之前說過,女管家也一絲不苟地遵照著他的話執行了。但隻要封侯回來彆墅,每次都會再吩咐一遍。女管家不嫌煩地傾聽著,始終保持著標準的笑容,待封侯說完,才解釋道:“封少爺放心,我保證不會讓小少爺累著。文老師沒有給小少爺布置作業,小少爺自己在練字,每天都會寫上兩頁的字。”
說到此處,女管家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左腕上的手表,顯示時間為十六點三十八分,趕忙請示道:“封少爺,就要開始準備晚飯了。今晚有蘇蟹粉燉鮮蝦這道菜,是小少爺最愛吃的,王媽他們都不會收拾這個,隻有我會做。您看?”
“嗯。”封侯揮揮手,表示女管家可以離開去做自己的事。但未等對方提步,封侯忽然想到什麼般的追問道:“我不在的半個月裡,有人來過嗎?”
女管家沉吟稍息,仰頭想了想方回道:“劉少爺和林少爺來過,是十月八號來的,住了兩天。馮少爺前天也來過,不過隻留了半天,給小少爺買了很多吃的、玩的,和劉少爺他們帶來的東西一塊兒放在客房裡,都要堆不下了。”
聽完女管家的報告,封侯去二樓臥室內洗了個澡,隨後換上乾淨的衣物,往花廳走去。花廳之所以以花命名,是因為房中擺置了許多花卉,周圍都是落地窗,陽光十分充足,倒是個休閒聊天的好去處,卻不適合讀書寫字,因為房內的色彩太過鮮麗奪目。封侯和衛霄說過兩次,見孩子實在喜歡,隻能由得他把花廳當作書房用。
但封侯還是命人把周圍的擺設都往素裡折騰,比如,絳紅色的真皮沙發換成淡灰色的布藝沙發、撤下深棕色的老式桌椅,擺上原木色的兒童坐椅和矮腳小木桌、腳下還鋪上了米黃色的羊毛地毯,遮住了原有的彩繪地板……花廳的門沒有關,封侯側身站在門口,望著坐在小桌邊認認真真寫著一撇一捺的衛霄,唇角慢慢翹起,神情柔和了許多。
寶寶。是的,衛霄一直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封侯也沒問,至今還是叫衛霄寶寶。寶寶入住封侯名下的這幢位於郊野的彆墅,已經半年多了,再過三個月,就要滿一年了。封侯如今二十八歲,還沒結婚,也沒想過要孩子,但不妨礙他喜歡寶寶的心。封侯很忙,但每天都和衛霄通兩次電話,並在睡覺前聽女管家報告每日間衛霄的作息。而且,至少半個月要來看寶寶一次,封侯之所以能把衛霄從劉赫手裡搶出來,隻怕還得歸功於他的這份細心上。
封侯把衛霄送到郊野的彆墅,沒有讓他在城裡和自己一起住,主要是怕衛霄遇到危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是每個世界都有的觀點。封侯為免被動,讓藏在暗處的對手打個措手不及,當日從七一八八號列車著手,查過事故背後的事。
這件事倒用不著封侯多費勁,就打聽到了。因為,三八四零次列車上有很多乘客聽到和尚的預言,更親眼見到匪夷所思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現象。因為人數過多,警察根本堵不住悠悠之口,這事很是傳了一段時間。
有人把三八四零號列車,與出事的七一八八次火車聯係到了一起,說和尚是半吊子,雖然算出當日的火車會發生事故,但把七一八八和三八四零號列車搞錯了。也有人認為,和尚沒算錯,他跟車長預言的事故的車號,就是七一八八號,隻是鐵路公司沒重視。若不然,火車為什麼在杜茳站停留那麼多時間呢?分明是和尚在勸車站裡的人,讓當時停在站台上的七一八八號列車停駛。何況,如果和尚預言出事的火車就是他自己坐的那列,他怎麼可能還在隨時會出事的火車上坐下去呢?
亦不是沒人想過,和尚把三八四零次列車的災難轉嫁到七一八八號火車上。但是,這個論點很快讓人自我否定了。要是三八四零號列車會出事,和尚走就好了。七一八八次列車上的人和他無仇無怨的,和尚為什麼要下這樣的手呐?何況,兩列火車僅僅在杜茳站有過短暫的停留,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把災禍由一列車轉到另一列火車上,可能嗎?想想都可笑。
豐國雖是佛教盛興之地,但大多有名的廟院中的方丈、住持之類的,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大能啊?頂多替人算算命,做做法事,甚至不知道靈不靈驗。火車上區區一個無名無姓的行腳僧,難道比大寺廟裡的高僧還厲害不成?
因此,這個觀點很快淪為笑談,但知情的封侯卻信了。按寶寶話中說的情形,很容易得出和尚有神通,可以驅使鬼怪。所以,封侯在擔心和尚通過什麼手段找到寶寶的同時,更憂心寶寶跟在自己身邊太惹眼,隻能把寶寶送到郊區的彆墅裡藏起來,並讓信得過的女管家來照看。而今,事故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令封侯忌憚的和尚也一直沒有找來,但封侯仍不敢掉以輕心,他準備讓衛霄再住上兩年,等小臉張開些,再把他和那個叫麥子的小姑娘一起接到城裡上學。
哆哆哆。
封侯倚在門邊扣了扣房門,正專心致誌握著鉛筆寫字的衛霄抬起小腦袋,看向門邊。當即推開小桌子,踢著兩條小短腿,奔向花廳門口的封侯。被封侯一把抱起來,托著衛霄的咯吱窩,在空中轉了數圈才揉到懷裡。
“寶寶啊,有沒有想叔叔啊?”封侯用額頭頂著衛霄的小腦門,看著他那黑葡萄似的濕潤又清澈的大眼睛,忍不住親了親衛霄白皙粉嫩,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
“想!”
衛霄點著小腦袋,說得很大聲。他倒是真的喜歡封侯的性子,兩人相處的非常愉快。封侯知恩圖報講義氣,不會逼問自己任何不願回答的問題,每天都會打電話關心他,讓總被人忽視厭惡的衛霄有些感動。特彆是封侯找了老師來教麥子,讓他跟在一邊聽講,並為他打算起今後的事,令衛霄十分的感慨。覺得就算是父親,也不過如此了。
“這次來,叔叔可以多陪你幾天。”
“叔叔不去上班麼?”
“怎麼?不喜歡啊?叔叔可是特地擠出時間來陪我們寶寶的。”
“嗬嗬嗬……”衛霄東躲西藏,想避開封侯嗬自己的咯吱窩。怎奈他的小身板整個被封侯抱在懷裡,卻哪裡躲得開?
封侯笑看著眼前乖巧的寶寶,心頭軟綿綿的。封侯從不在衛霄麵前說起聞家的事,他知道之中肯定有很多問題。但封侯查了很久,都查不出其中的原因。而且,孩子丟了這麼久,聞家卻一直沒有動靜,怎麼看都不對勁。封侯自然不會傻乎乎地去通知聞家,把寶寶交出去咯。
封侯覺得劉赫在杜茳站遇到寶寶是上天安排的巧合,是他們與寶寶有緣。隻要寶寶不願回家,封侯以為自己可以養對方一輩子。什麼錢啊,身家啊,都不用寶寶操心,他會一點點給寶寶攢起來的。封侯想到此處,揉了揉衛霄頭頂上的黑發,往花廳右側窗戶邊的小桌子旁走去,隨口問道:“寶寶剛才再寫什麼啊?聽觀姨說你每天要寫兩頁字,是不是?”
“嗯。”衛霄點著小腦袋道:“寶寶在寫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