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噠。
衛霄伸手按下門邊的電燈開關,青白色的光芒瞬間把洗手間內的各個角落都照亮了。電路沒有被剪斷,衛霄微微鬆了口氣。前世有一次,衛霄半夜起床去廁所,開燈燈不亮,窗外又一片漆黑沒有燈火,衛霄便以為是區域性停電,當下迷迷糊糊地解決了生理需求後,躺回床上繼續睡覺。第二天起來,看到客廳裡亂成一團,很多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才知道遭了賊。
小偷是從窗戶外爬進來的,偷的不是衛霄一家,而是整個四樓的住戶都被光顧了。有人早上起床發覺不對,立刻報了警,有好幾家都被偷了幾千元的現金和手機,隻有衛霄損失最小。據警察說,小偷是晚上一點到兩點之間作的案,而且入室偷竊時,把室外電閘拉熄了。也就是說,衛霄去上廁所的時侯,很可能小偷就在他的房間裡。當時,衛霄極為後怕。而眼下遇到的事,與偷竊事件有些相似,隻是一個為錢,一個害命,不知是不是目的不同,所以做法才南轅北轍。
衛霄猜測,對方沒有拉電閘是怕關鍵時刻彆墅裡有人醒過來,卻發現停電而出門找原因,引起各種變故。衛霄冥思片刻後,握了握小拳頭,站在原地轉著腦袋,把洗手間內的環境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方小心翼翼地步出了房門。
洗手間裡的燈光,僅隻能照亮梳洗室門口的一小片地方,衛霄多向前一步,就暗一分,漸漸的整個人都陷入昏暗之中。臥室頂上的吊燈開關分彆設置在房間的入口處,和床頭邊。衛霄不知道目前是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這兩處都有讓衛霄顧慮的地方。
去床邊開燈吧,被子裡、床單下、床角內、或是有縫隙的地方,萬一還藏著蠱蟲怎麼辦?他如今的小身板,看見了蟲子都躲不開,要是蠱蟲忽然躥出來,他極可能來不及反應。選擇去門口的話,又怕門外兩旁的牆壁上貼著什麼東西,若乘他走到門邊時來個突襲……
衛霄環視著昏黑的四周越想越怕,但燈是肯定要開的,畢竟,他的眼神再好,在黑暗中也難免有疏漏。衛霄躊躇了兩步,抿唇往門口去。衛霄的做法是對的,並非去床邊開燈風險更大,而是他必須先關門,以設絕他人侵入房間的可能。
興許,凶手真的離開了,衛霄順利地開了吊燈,並迅速地合上了房門。衛霄擰上門鎖後,回首掃視周圍,臥室內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變動。讓衛霄驚奇的是,明明之前地板上都是火焰,但此刻卻看不出一點燒傷的痕跡。仿佛前一刻目睹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的幻覺。
為什麼起火?火花的來曆?火焰中顯現的那朵蓮花究竟是什麼?衛霄一時間搞不清這些問題,隻能先放到一邊,認真巡視起臥室內的擺設、裝潢、家具,甚至連旮旯縫隙間都沒有放過。末了,衛霄把床上的被子、被單掃到地板上抖了抖,甚至拉出抽屜,打開櫃子,把其內的東西翻出來,裡裡外外搜索了一遍才算完。
衛霄昂首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是淩晨三點了,離他平日起床的時間還有四小時,但他哪裡還睡得著?其實,說睡不著,不如說不敢睡。衛霄回想起那條像蛔蟲一樣濕漉漉的肉色長蟲,就覺得惡心。虧得看到蟲子的時侯,它的身上已遍布著火焰,以至於衛霄看得不是很清楚,要不然恐怕當場就吐出在肚子裡翻滾著的胃液了。
衛霄強行掃去腦海中蠱蟲的形象,把今晚的事從頭追溯了一遍。因為孔知心的刁難,令他想借機離開,讓女仆把東西都搬到門外。聞鑲玉及時趕到堵住了他,還恰巧掃落了女傭手中的鐵匣,讓他拿到了帶有‘絕筆信’的書籍,並為了消遣在無意中翻開了。如果,書裡沒有飛出那張‘遺書’,既便他會看書,也未必會翻上幾頁。至少,在今夜是絕不會看到那首熟悉的兒歌的。
衛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夢中聽到那首兒歌。但衛霄清楚的是,倘若沒有兒歌在他夢中響起,他便不會驚醒,會像一隻被宰割的羔羊一般任蠱蟲遊到身上,從鼻子、耳孔內鑽入身體……想及此處,一股惡寒襲上衛霄的心頭,使他打了好幾個冷戰。
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手臂,衛霄脫下睡衣,走到櫃子邊取出衣物,利落的穿上後坐到書桌旁靜心思索起來。衛霄此時已經歸納出幾個疑點,一是蠱蟲剛才吱吱吱的叫得那麼大聲,除了自己,整幢彆墅內的人居然一個都沒聽到,究竟是怎麼回事?衛霄蹙著眉頭想了片刻,就釋然了。蠱蟲的叫聲雖大,但基本上發出的都是單音,不像說話聲那麼引人注意。而且,叫聲確實還沒有大到使遠處房間裡的人從睡夢中驚醒的程度。何況,今夜正在下暴雨,多少有些遮蔽作用。說不定……
衛霄不願有這樣的想法,但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止也止不住了。衛霄覺得凶犯既然衝自己下手,自然亦可能對彆墅裡的其他人出手,雖然自己才是對方的目標,但為了不影響他的計劃,讓幾條蠱蟲鑽到礙事者的身上去,對他而言,也是很尋常的一件事,不是嗎?思及身邊的女仆、保鏢體內有蟲子潛伏著,甚至連燒飯的廚子都有可能逃不過這個噩耗時,衛霄再一次打了個哆嗦。
對於這件可能性很大的禍事,衛霄不知該怎麼解決,總不能讓他挨個地抱著對方念經吧?即使人命關天,衛霄還是要在保住自己秘密的前提下,才考慮救人。
第二個問題是,想害他的人必定是個熟知他動向的人。他掉入小河飄落至徐家村,兩年來沒再遭遇過蠱蟲的襲擊,但回到烏俞市沒多久,對方又找上門來。顯然,此人與聞家有一定的關係。否則,不可能這麼快得知消息。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在聞家有眼線。比如,在聞家某人身上下蠱,以此來獲得想要的訊息。就不知道那個飼蠱人是不是真有這份手段了。
聞鑲玉、孔知心、沈惠茹等等,連幼兒園的老師、園長都在衛霄懷疑的範圍之內。可惜,線索太少,衛霄無法確定。另外,令衛霄不解的是,蠱蟲爬進來為什麼把門弄開呐?假使剛才沒有開門的話,根本不會引起他的注意,蠱蟲暗中偷襲十有□□會成功。也許,衛霄心道,對方操縱蠱蟲的時侯有什麼製約,比方說,要知道路線才能驅使蟲子前進。若非如此,對方根本沒必要站在能看到室內情形的窗戶外啊?這樣做,很容易暴露自己吧?
衛霄還想到一種很荒誕的原因,即是蠱蟲鑽入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弄死之後,凶手想把自己的屍身弄回去。雖說屍體能在蠱蟲的操縱下行走,做一些粗燥的動作,卻不會自己開門,蠱蟲就是為了避免這個問題,才率先把門打開的。這個猜測建立在飼蠱人知道自己的奇特上,不過……當年他被綁架,遭受蠱蟲的第一次攻擊,確是在烏俞市地震過後。衛霄不清楚雅苑內經自己的提醒而提前離開的人中有多少人活了下來,但起碼跟著他一起冒險的幾個人是知道他能看到鬼的。方顯示出能力,立刻就被人惦記上了,這件事怎麼看都不像是巧合。
更叫衛霄疑惑的是,蠱蟲為什麼不襲擊自己,反而往床的方向爬?照衛霄的理解,‘蠱’這種東西怎麼說都要比蚊子、蛇什麼的高級吧?可蛇跟蚊子能靠熱源探知獵物,蠱蟲難道沒有這個功能嗎?衛霄不管怎麼想,都解釋不通。
此外,對方要動手,明明可以讓蠱蟲從他房間的窗口外爬進來,為什麼要舍近求遠,選擇與他的房間相隔了那麼長距離的,走廊另一頭的西窗進入呢?就不怕蠱蟲在過來的中途出現什麼意外嗎?讓對方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總不會是因為他把窗簾拉上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