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裡開滿了鮮花,這裡有一朵呀,那裡有一朵,還有蝴蝶在旁邊拍著小翅膀。啦啦啦,啦啦啦……”
衛霄坐在充滿樂聲的教室裡,無奈地跟著周圍的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唱起兒歌,一邊舉起小胖手捂住嘴巴打著哈欠。
“小小,你在聽我說嗎?”
“什麼?”衛霄感覺有人拉扯著左手肘處的衣角,他微鎖著眉峰扭頭看去,卻見姚融張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自己。
對於新交的朋友沒有聽自己說話,好脾氣的姚融沒有生氣,反倒擔心地看了衛霄一眼道:“小小,你怎麼一直打哈欠啊?”
衛霄瞥了眼前方彈鋼琴的老師,低頭輕聲回道:“昨天晚上沒睡好。”
“那你想睡覺囉?媽媽說,想做什麼就跟老師說。你要是不敢說,我幫你說好了。”姚融邊問邊端詳著不停打瞌睡的衛霄,未等對方有所表示,猛地舉起胳膊大聲報告道:“老師——!小小不舒服,想睡覺。”
音樂老師停止彈奏,揮了揮手讓正唱歌的小蘿卜頭都靜下聲,隨後看向舉手的姚融,挑眉道:“你身體不舒服?”
姚融搖頭道:“不是我,是小小啦!”
音樂老師順著姚融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衛霄稍帶困意的臉蛋,當即緊張地站起身走向衛霄,一把抱起他詢問道:“來——,告訴老師,是哪裡不舒服呀?”音樂老師麵對其他孩子,比如說姚融的問題時,態度不能說不好,但明顯對衛霄更和藹一些。愛星幼兒園裡的老師都收過聞家的好處,自是沒人不認得衛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當初也承諾過會多關照衛霄的,此時當然不敢怠慢。
“沒有啦。”姚融替衛霄回答道:“小小昨天晚上沒睡好,想睡覺覺。”
“是嗎?”聽了姚融解釋後的音樂老師追問衛霄道。
“嗯。”衛霄點了點小腦袋,順便又打了個哈欠。他昨夜是十一點睡的,雖說沒看掛鐘,但應該睡下不久就從惡夢裡驚醒過來了,之後起床檢查房間,看到臥室的房門忽然間打開……也即是說,他最多隻睡了一兩個鐘頭,其後的大半個晚上都處於驚恐之中,還思索了很多的問題。這一係列的事,對一個成年人而言都是份非常沉重的壓力,更彆提以一個五歲孩子的身體,是否能承受住這樣的負擔了。
音樂老師見衛霄確實臉色不好,也沒什麼精神,很乾脆的讓音樂教室裡的孩子去遊戲室玩,自己摟著衛霄送往午休處的睡房。
“誒?蔣老師?你這是往哪兒去啊?”
“這孩子昨夜沒睡好,我帶他去休息室睡一覺。”
“喔,這樣啊?對了,中午彆忘了過來吃飯啊?”
“好,我一定來。”
蔣老師先是抱著衛霄到辦公室拿了鑰匙,才往走廊另一側的休息室去,一路上還因為遇到幾個老師停下來打了招呼,約摸十分鐘後才把衛霄送到了睡床上。
“蔣老師,你回去上課吧,我可以自己睡覺。”
蔣老師哪裡放心把小孩子一個人放在休息室裡,她笑著替衛霄蓋上小棉被,邊輕拍著他的小胸脯道:“你彆多想,快睡吧。教室裡的小朋友們已經有老師在給他們上課了。”
衛霄又勸了幾句,蔣老師卻說什麼也不走,還以為衛霄睡不著,笑問道:“要不要老師給你唱歌啊?來,咱們邊唱邊睡。”
唱歌?
衛霄聞言心頭一凜,悄悄打量起眼前的音樂老師。蔣老師看起來很年輕,衛霄可以肯定的是,兩年前他來愛星幼托的時侯,沒見過對方。也就是說,蔣老師很可能是愛星幼兒園新聘的老師。既然如此,蔣老師應該和那首困擾著他的兒歌沒關係。想到這裡,衛霄稍稍定了定心,暗道他們剛才來休息室,沿路上碰到好幾個老師,而且姚融他們都看見是蔣老師抱他來的,要是出了什麼事,蔣老師絕對無法為自己開脫。
因為近來頻繁遭遇不幸,衛霄很有些風聲鶴唳,就怕一個不注意,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不過,衛霄還沒有到因噎廢食的地步,他覺得難得有機會和音樂老師獨處,是不是該去請教一下兒歌帶給自己的疑問呢?衛霄的腦筋一連打了好幾個轉,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打定請教的主意,為了以防萬一,衛霄把小手伸入衣兜裡緊抓著自己早上撕下的經書,同時打斷蔣老師的歌聲,提問道:“蔣老師,我不想聽這首歌,你能給我唱彆的嗎?”
蔣老師年紀雖輕,脾氣倒不錯,而且極有城府。對於衛霄突然提問而中斷自己歌聲的事沒一點不快,反而好奇地問道:“你想聽哪首歌?”
衛霄故意皺著小臉,想了半天才道:“我有點記不清了,好像是,舒鬱照小床,寶寶快睡覺。媽媽守在你身邊,一直到天亮。手兒輕輕拍,歌兒慢慢唱,慢慢唱……嗚,後麵我不記得了,老師,你知道嗎?”衛霄邊問,邊觀察著蔣老師的表情。
“舒鬱照小床,寶寶快睡覺。媽媽守在你身邊,一直到天亮……”蔣老師沒有回答衛霄的話,慢慢照著衛霄唱出的歌聲輕哼了幾句,唱著唱著擰起娥眉,抿了抿嘴唇慢慢地搖頭,最後不自禁地咬著唇瓣,自言自語道:“這首歌的調子聽著挺熟的,肯定在哪裡聽過,怎麼記不起來了呐?”
隨著蔣老師的嘀咕聲,衛霄的心逐漸下沉。他已經先後兩次在夢中聽到過這首兒歌了,一次在愛星幼托,聽到歌聲後他還遇到了小鬼。另一次是昨晚,在他無意中看到幾句零星的歌詞之後。原本,他還想從音樂老師口中挖掘一些關於這首歌曲的消息,沒想到,這首兒歌冷僻到,連專門教幼兒園小孩子唱歌的老師都不知道的程度。
衛霄如今還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他不知道這首兒歌和死去的小女孩有什麼關係,又與‘絕筆信’之間存在著何種聯係。他曾經猜測,小女孩既然死在愛星幼托內放雜物的櫃子裡,那麼,肯定和幼稚園裡的人脫不了關係。小女孩的死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蓄意的,因為這首兒歌是哄孩子入睡的吹眠曲,所以衛霄把目光鎖定在帶他午睡,讓自己第一次聽見這首歌的小班老師身上。
本來衛霄不想管的,所以想得不多。但經過昨夜的險境,卻讓衛霄明白了,有些事並不是自己想逃避就能躲開的。因此,他今早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得出的結論是愛星幼托的老師,甚至是來上學的孩子都有嫌疑。當年,他初入愛星幼托的幾天,並沒在夢裡聽到這首兒歌,夢中也沒有女鬼出沒。但那些天,由於帶小班的馬燕歡馬老師請假,園長便讓教大班的張小倩搭把手,和徐憶榮一起照顧小班的孩子。所以,他沒有睡在小班的睡房裡,而是和大班的人一起睡的。
照這些情況看來,徐憶榮似乎和小女孩的死沒關係,但仍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因為當時沒進入小班休息室午睡,萬一要特定的地點和特定的人物才能讓女鬼出現呢?
後來,馬燕歡來上班了,他們午睡時回到了小班的休息室,他就在當天聽到了哪首兒歌、遇到了女鬼、手上還被印上了青色的手印。所以,馬燕歡也很可疑。然而,衛霄要提醒自己的是,女鬼,那個死去的小女孩看起來已經有五六歲了,反正她死掉的時侯,肯定已經不上小班了。所以說,連大班、中班的老師也無法把此事撇乾淨,可以造成這起意外事故的人選太多了,誰都有可能。
衛霄甚至想,那首兒歌會不會是小女孩的母親常在她睡覺時唱給她聽的。可惜,老教室被地震震塌了,否則讓他再去房間裡睡一覺,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咦,等等,不對!
姚融、徐慶餘不是說了嗎?小班的人每逢星期六,在午睡的時侯就會哭鬨。也就是說,他們睡的地方、或是帶小班的徐憶榮她們真的有什麼古怪,才讓女鬼盯上了。他等會兒去踩點,看看小班現在到底在哪個教室睡午覺。另外,他是不是真的要偷偷去睡一覺試試?他手裡拿著經書,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小蔣啊,你什麼時侯請我吃喜糖啊?”
“胡說什麼啊?八字還沒一撇呢!”
“騙誰呐?每天晚上來接你的小夥子是誰?都擺在明麵上了,還能說八字沒一撇?他沒帶你回去過?你爸媽沒見過他?”
“好了,好了,彆說了!等我結婚的時侯,肯定忘不了你的喜糖!”
蔣老師在和誰說話?對方是什麼時侯來的?自己怎麼不知道?難不成,他剛才想著想著睡著了?衛霄心下暗驚,嚇出了一身冷汗,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聽著旁側之人的交談聲。
“小蔣,你還是聽我一句,早點把喜事給辦了好。”
“怎麼?有人說閒話啦?”
“你想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