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掌管訴訟斷案,進行司法審判,負責囚犯管理。
工房掌管實業,負責屯田、水利、工程修造、器械打製。
百裡之縣,就沒有這六間房解決不了的事。
劉承宗被引入戶房時,房內還有個衙役正低頭對裡麵書辦說著什麼,見他進來,著赭色盤領衣的書辦點頭吩咐幾句,拍拍衙役叫他下去,便坐在椅子上揚手笑道:“黑龍山的劉二郎,邊軍好漢;在下與老四爺素有交情,你不必拘謹,坐。”
戶房不小,但牆壁堆滿書架,錢糧簿冊讓房間顯得有些狹窄。
此時房內就他二人,待劉承宗坐下,張攀道:“王兄的拜帖將你的事說得很清楚,要買老廟莊的兩千七百畝田地,地契已買賣完畢,隻要戶房畫押歸檔即可,你很厚道呀。”
正當劉承宗不解之時,張攀混不在意地笑道:“自賊寇襲長平裡老廟莊,張千戶帶兵驅賊,那邊持有地契之田主死於禍患,就都是荒地了。”
張千戶帶兵驅賊?劉承宗極力壓抑不屑與憤懣。
“你劉二郎早找我,在衙門外貼個告示,尋三四十戶人家,各寫上某某開蟠龍穀某處至某處荒地,隻要仨月沒人拿地契找上門……也不會有人找上門,人都死了上哪找?戶房自會新做地契給你。”
還有這一說?
這對劉承宗來說倒是個新鮮的知識點,但他確實用不上也不願用,老廟莊亡百姓叫賊子殺了還不夠,叫官兵拿首級去領賞,末了屍骨未寒地再被彆人平白無故占了?
這樣的事他辦不出來,拱拱手笑道:“多謝張書辦美意,實在等不及仨月,興平裡等這片河沿田吃飯。”
張攀笑得很親和,擺手道:“無妨,既是買賣,這押在下也能畫。”
“不過……現在不是買田的好時候。”說著他話鋒一轉,朝北邊抱了抱拳,道:“膚施縣衙雖小,有些事也得公事公辦,二郎進城時可瞧見城外聚集的流民?成百上千,城中米缸見底,每日都有人餓死填塞溝渠。”
“咱膚施城是縣衙治所,府衙也在這,知府大人為此心憂,因而有道命令是誰都不能免了的。”
張攀抬手點了點,自桌案翻找公文,推出一份:“府衙有令,凡災年有餘財買田置地的富家大戶,都得幫官府分憂安置流民,規矩是百畝一戶。”
“所以這份地契要畫押,就要錄二十七戶流民做佃戶,小人能儘行方便,流民口數可以少,但戶數被定死了不可更改,必須二十七戶。”
這規定對劉承宗來說很難辦,讓他皺起眉頭。
邊鄙小城主政官員一句話,四舍五入等於皇帝下詔書。
知府言出法隨兩口一張就是金科玉律,讓他不由得苦笑道:“領二十七戶流民回去容易,可張書辦,我拿什麼養他們?”
“我也不知道,除了沿河幾個鄉裡,百姓都沒了生計,流民蟻聚時日長了總要做賊,衙門也隻能想出這辦法。”
張攀搖頭,兩手攤在案前:“興平裡在縣郊還好,城內已經開始攤派了,凡有宅三間,月捐米糧五鬥;一進院子得捐一石。”
“還不如買地送流民呢,直接連種地的人手都不必再找,救人一命,勝吃七年長齋,你劉二郎這遭算把下輩子齋飯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