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將手下壯男二百餘人分做四隊,於山道間設伏襲擊,直把千餘毫無防備的官軍擊潰。
巴山虎一臉問號,帶人收拾了官軍丟下的兵器鎧甲,收了旗子戰馬。
心想:幾年沒出山,官軍弱成這樣了?
哪兒知道一問俘虜,根本不是來找他的。
消息傳到窟窿關,正吃飯的李世恩被噎住了。
被山賊擊潰,有點不成體統,但可以理解,情報工作沒做好,他認。
潞州衛的兵撤回去就很離譜了,你那王爺在王府裡呆著,賊兵還敢進城把你殺了不成?
就這時候,又來人報告:“兵憲大人,民壯鬨著要回家種地。”
這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
把李世恩氣得摔了碗,摔完一尋思粒粒皆辛苦,又氣呼呼的把米粒從地上捧起來接著吃。
屬下勸道:“大人,另盛一碗吧,食不淨易得病。”
“得病?沒病死遲早也要被氣死,死了不操心了。”
李世恩深呼吸著搖搖頭,沒好氣道:“死於任上也算報了皇帝知遇之恩,兩全其美。”
說實話,他都想去趟京師,說說好話使使門路,調到彆處了。
也不知自己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到藩王跟前兒當官。
還沒來得及把捧回來飯吃進肚,又一個消息讓李世恩的血壓超過了身高:“兵憲大人,劉,劉將軍好像從永和出去了。”
李世恩盯著下屬,這報信的用詞不對:“什麼叫好像?什麼叫出去?”
你倒是說去哪兒了啊!
傳信的下屬也很委屈:“我們在石樓的偵騎被拔了,最後一次傳信是昨天下午,隰州城今天也沒消息傳回來,卑職隻能確定兩座城沒丟。”
“偵騎被拔了?”
那就是凶多吉少。
李世恩緩緩搖著頭,果然像他想的那樣,那不是個他能用手上人力物力對付的人。
他的手下穿山而過卻不知布置哨兵,人家動一動都知道先把對手偵騎拔了,這怎麼對抗。
他左思右想,決定放棄,對下屬道:“最後給永和縣、石樓、隰州城傳信,如城池被圍,就點狼煙,讓偵騎轉駐任家莊吧,彆再往那三座城周圍摸了。”
任家莊在三縣中間,離每座城池的距離都在二十裡路上下。
在他看來,自己目前精力有限,沒能力北邊股著高迎祥、南邊還想著劉承宗。
反正劉承宗也不害百姓,另一方麵似乎有沒有攻打城池的想法,那就讓他在隰州玩吧,隻要不過來,願意在山穀再開個小縣衙也無所謂。
畢竟那是平陽府,人家平陽衛攥著軍隊,都沒打算到北邊來幫他,他也沒必要熱臉貼人冷屁股。
他起身去堂上又寫了封信,是寫給沈王的,讓王府彆纏著旗軍。
他相信沈王深明大義,一定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其實沈王還是不錯的,去年冬天編練民壯糧草不足,汾州府七個縣都沒給他錢糧,但沈王爺知道這事之後給他捐了糧。
而且沈王府也常常在莊戶交租之後,拿出些許糧食運往宣大,補給軍資。
雖然還是不夠用,但已經不知道比彆人強到哪裡去了。
對,他說的彆人,就是一個勁兒生娃的慶成王府。
畢竟這是個以一己之力,改變明朝宗室妻妾規則的藩係。
在弘治年之前,朝廷沒出對宗室妻妾的數量限製,結果慶成王哐哐生了九十四個子女,搞的朝廷山西禦史懷疑慶成王府從外邊收養娃娃,騙朝廷祿米。
結果一審核,九十四個子女全是慶成王親生。
後來乾脆出規定,藩王最多四個妾,可有這規定也沒用,下一代慶成王直接生了七十個兒子。
一度導致,山西宗室祿米超過山西的稅糧二十九萬石。
如果是正常裡出現一個壞蛋,這壞蛋可能會因為沒有能力而泯然眾人。
那麼藩王出壞蛋的概率隻會這個高、不會比這個低,因為他們本身就掌握權勢。
彆的王府是五個人裡出一個壞蛋,那慶成王府就是五十個人裡出十個壞蛋。
這破壞力誰頂得住啊!
李世恩每天看的都是高闖王的部隊又搶了哪個哪個莊子。
要麼就是臨縣求援,已經被圍困五天了。
但他不敢讓軍隊進入呂梁山以西,隻能把部隊駐紮在窟窿關。
高迎祥的部隊主力在哪,他大致能隨其攻破士紳堡壘猜到,但劉承宗的部隊是完全在他視野範圍裡消失了,一消失就是整整三天。
度日如年。
他甚至還問過車才:“你說那劉將軍,會不會已經回陝西了?”
但這隻是他心裡的美好盼望。
三月十九日的傍晚,風塵仆仆的急遞鋪司兵自汾陽方向狂奔而來,帶來一封來自平陽府的求援信。
“我哪他媽還有餘力出援兵!”
聽他都罵街了,車才好奇問道:“世恩兄,信上寫得什麼?”
“他們呂梁山的六郎寨易守難攻,結果呢?信上說獅子賊劉承宗大部躍入呂梁山,架起紅夷炮轟擊六郎寨,駐守在那的平陽衛旗軍被打得不乾冒頭,大軍旋即拋棄輜重潛越東走。”
李世恩把信遞給車才:“人家進霍州了!”
車才揉揉眼睛接過書信,片刻看完後歎了口氣。
信上還說現在駐紮在蒲縣的官軍已拔營北上,想自後路追擊賊軍,另一邊留守平陽衛的部隊也正在北上,試圖兩路夾擊,把這獅子賊堵死在呂梁山裡。
因駐守蒲州的旗軍隻有一千人,那邊擔心堵後路的兵力不足,希望平陽衛旗軍能派人南下。
六郎寨確實易守難攻,但那是座宋代的軍寨,在那個時代選擇那個駐寨位置,可沒考慮過防備炮擊。
不過最讓車才疑惑的不是這個。
他問李世恩:“世恩兄,你能調動的這些人,有紅夷炮麼?”
“我們怎麼會有那東西,那不都是攻城守城用的。”
“那為啥劉獅子有?”
“唉,我哪知道啊,要不車兄你去問問慶成王府,看是不是王爺給他造的,我現在就覺得汾州府最大的敵人就在東西兩座城裡,不!”
李世恩一臉認真,他在思索,為啥彆人就不能像他一樣,老老實實守住一個地方不要動。
明明打不過人家,不操作就不會錯,一操作就是送。
“都是敵人,擅自越境的、求援調兵的、回家種地的、路上遇伏的,就不能動動腦子,張展一千七百人都死了,那一千人能堵住他的後路麼?有一個算一個,辦了全他媽是通賊,沒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