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的士兵、學生、娃娃婦孺也都累壞了,這種大戰扮演對他們來說遊戲成分不高,但更多的是借遊戲進行大型營操、逃難演練和行軍訓練。
倒是把粆圖台吉高興壞了,這家夥是真心在玩,從來沒玩過這麼帶勁的遊戲,晚上吃飯還追問劉承宗,有沒有機會再玩一局,玩林丹汗攻打歸化城,他想演哥哥。
一來是粆圖台吉喜歡這種新穎的娛樂,而來則是這位蒙古小王爺有自己的想法,他刻意在元帥府留下個又笨又貪玩的形象,是為了給自己找後路。
外人不了解察哈爾目前的狀態,粆圖台吉了解,其實從西征土默特開始,占據土默川的蒙古汗庭,就已經不是察哈爾了。
所謂察哈爾八營,既為克什克騰、浩齊特、敖漢、奈曼、蘇尼特、烏珠穆沁、阿剌克卓特及主亦惕八部。
其中克什克騰既為過去的怯薛後代,首領叫索諾木,雖然也被虎墩兔揍過一頓,但尚追隨虎墩兔。
敖漢部過去的首領是小歹青,幾年前叫明軍誤殺,隨後首領是小歹青的兒子索諾木杜棱。
奈曼部就是過去的那個乃蠻部,頭目是袞楚克台吉,既是孛兒隻斤、也是虎墩兔的二妹夫。
在炒花五大營被夾擊覆滅、科爾沁歸附後金的情況下,敖漢與奈曼兩個部落被夾在後金與察哈爾之間,想居中調停戰爭,向後金派遣使者。
黃台吉反派使者找虎墩兔,說不跟你的部落聊,要派使者得你我通信,虎墩兔大汗準確地提取到黃台吉想讓他知道的信息:兩個部落背叛了他。
憤然舉兵,八營中敖漢、奈曼兩部投了後金。
蘇尼特、烏珠穆沁兩部首領則因大汗神神叨叨的強行改宗、自己打自己等不理智行為,不跟大汗玩了,率部遷往遠離紛爭的漠北等地,察哈爾痛失去四營。
阿剌克卓特及主亦惕兩部,則在大汗西征土默特的蒙古內戰中被打崩潰了,虎墩兔痛失六營。
至此,除了過去的怯薛克什克騰、大汗親領的浩齊特兩部之外,仍在虎墩兔身邊的蒙古人,已經換了不止一茬,很多都是沿途收攏來的小頭目、右翼三萬戶俘虜降軍之類的。
粆圖台吉是迷迷糊糊看著大好局麵變成這樣的,炒花五大營不乖,打他們!贏了;倆部落不服從,打他們!贏了;往西打土默特,贏了;贏著贏著,身邊沒人了。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為啥會變成這樣的結果,但他知道,察哈爾從未像如今這樣弱小。
本來粆圖台吉還想,回去給兄長建議進攻元帥府,但這邊的情況怎麼說呢……似乎,似乎新城裡的廚子、老頭、小孩都能跟察哈爾打個有來有回。
甚至這幫小孩老頭的訓練還比察哈爾專業,如今察哈爾的戰馬餓得肋骨條都出來了,路上把鍋丟了就是因為馬要麼被餓死、要麼是人餓極了吃馬,根本不需要考慮練兵的事。
最關鍵的是粆圖台吉還跟著劉承宗下營閱操兩次,劉承宗駐紮在城外的都是精銳部隊,沒有嚇唬人的衝殺、銃炮操練,就是單純練行軍。
劉承宗和粆圖台吉也跟著行軍,牽戰馬驢騾一天步行一百裡,晚上到地方下營,該怎麼吃飯怎麼吃飯、該怎麼休息怎麼休息,像沒事人一樣。
即使是在河穀平地行進,從天亮走到夜裡,粆圖台吉也快被累死了,這還是他在中間騎了一段馬。
等到吃飯時更是直瞪眼,他一直以為大魚大肉是元帥府的年夜飯,實際上軍兵吃的肉比他們的年夜飯還多。
年夜飯好歹有小米飯,軍兵的夥食是正兒八經一粒米都沒有,一天隻有二兩麵,除此之外全是肉、酥油和奶,隻有一個全是西番兵的射獵營吃的是肉末糌粑。
他以為劉承宗對射獵營不好,卻不料劉獅子說這是因為他們沒法吃全是肉的東西。
在元帥府,想吃肉容易,想吃麵難一點,醃菜配給很少,而至於鮮菜,就需要立點大功,倆月之後就能吃到了。
這還進攻個屁,要不是甘肅邊外都是沙漠和戈壁,粆圖台吉甚至想回去告誡兄長,彆進青海了。
正月初八晚上,陳欽岱帶著粆圖台吉找上了劉承宗,粆圖要回甘肅邊外給虎墩兔複命了。
陳欽岱道:“大帥,粆圖台吉有個請求,能否在新城給他修個宅子,不用太大,再在海北給他劃片草場,夠兩千人駐牧就行,他想以後過來玩,總住元帥府不太方便。”
劉承宗:???
誰他媽讓你總過來玩了,還總住元帥府不太方便?
三十好幾歲的人,怎麼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想歸這麼想,其實也談不上啥要求,駐牧又不用劉獅子管飯,他就沒打算給虎墩兔這幾萬人管飯。
自然也不準備給粆圖台吉蓋房子。
劉承宗臉上很自然:“海北有地方駐牧,他要想在這安個家,回頭我給他留片地,到時候自己過來雇人,想蓋成啥樣就蓋成啥樣,磚瓦都現成的。”
粆圖台吉一聽劉承宗讓他駐牧,連說大元帥夠朋友,甚至一時嘴快道:“我有六百重騎,大帥要是需要,換了馬就能去打仗!”
說完自知說錯了話,連忙轉移話題道:“到時我讓哈敦住在這,大帥可要再弄一次大戲!”
不過這話題轉移的毫無意義,劉承宗在心中暗笑,元帥府的軍事調動瞞不過人,粆圖台吉知道他們要打仗,不過那句話也泄露了另一個信息,察哈爾的戰馬瘦得厲害,已經無法承載重騎了。
劉承宗笑眯眯地應下,在心裡盤算著察哈爾南下的行軍速度、計算東征的時間,對粆圖台吉道:“台吉及護衛橫穿甘肅回去,也就十天半個月,依我看啊,不如晚點回去,跟我去趟東邊,等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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