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時,劉獅子就不知道內側城門已被攻占,他站在樓車上,隻能看見內側城門樓附近,米剌印的兵正陷入苦戰,又瞧見胡誌深的兵還在城外溜達,這才急眼了派兵催促。
元帥軍野戰營的裝備跟明軍不同之處一目了然,但肅州營的裝備本身就是明軍裝備,差彆僅在於肅州營的盔槍上沒有盔纓、盔旗。
米剌印那打得是真苦啊,看得劉承宗端著望遠鏡心裡都發苦,他就尋思這倆盔槍不同的百總隊還真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雖各為其主但平日裡用的操典都一樣,教官是打死都不教人正確用刀方法是吧?
那雁翎刀為啥要做個刀尖還帶反刃,為啥刀刃弧形但刀尖起脊是直的,嗯?那不就是為了讓你看見穿鎧甲的就拿帶尖兒的那頭捅嗎?
劉獅子就尋思我他媽一個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的武器大師,你就給我看這個?
氣死了,他特彆想衝上去給兩邊士兵倆大嘴巴子再揪著耳朵罵:你們這幫蠢貨,這樣砍來砍去累死也殺不了人!
但事實證明其實他才是蠢貨,當然也不光他,城牆另一側拄著拐指揮士兵向城頭支援的副總兵王性善也是蠢貨。
畢竟老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王性善離得近,他是真讓人把那幫不會使刀尖的‘明軍’士兵從城頭換下來,揪著耳朵罵了。
罵得很過癮。
這幫不會使刀尖還吊兒郎當一臉不耐煩的士兵,挨完罵立馬就會用刀尖了,幾個眼神交流,那臉兒變得比翻書都快,噗呲噗呲就把刀尖捅向周圍護衛,王性善毫無防範的家丁立刻倒了一大半,效果拔群。
彆說王性善來不及反應突然間的變故,就連城上的米剌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周圍不遠處列隊登城的士兵也都來不及反應,這幫肅州兵就把王性善綁了。
那些軍兵反應過來也不敢追,隻能堵在城門洞內側。
因為他們不光綁了王性善,還劫持了兩架擺在城門口的捍衛火車。
明代火車當然不是後世依靠火力驅動的蒸汽機車,它的意思是裝備火器的戰車,捍衛火車就是一種守城器具,前身是震懾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塞門刀車。
隻不過火器的進步,基本淘汰了震懾力量較弱的塞門刀車。
他們搶走這兩輛戰車塞滿了火箭,正常情況下火箭的震懾並不大,畢竟隻要離得遠,用盾牌楯車擋得住,何況也不知道火箭會往哪兒飛。
但是在城門洞,火箭車的震懾就很強了,不亞於懟著攻城塔放火箭,這誰敢追啊,追過去在城門洞裡火箭飆射,天兵天將也得被紮成刺蝟。
胡誌深剛從城外進甕城,就見城內跑出來一幫人,轉手把五花大綁的王性善往甕城空地上一扔:“將軍,我們逮住個敵軍將領!”
胡誌深揚著馬鞭在馬背上探著身子,眯眼看向罵罵咧咧的俘虜,下一刻猛地在馬背上一矮,滾鞍落馬:“喲,王總兵!”
一直在陝西平叛的王性善苦思冥想,也沒認出胡誌深是誰。
這不怪他,甘肅十幾個衛所,每個衛所世襲指揮使少則七八個、多則十餘個,光這幫指揮使站一塊就能組成一個百人隊,王性善沒跟肅州衛打過交道,僅僅是對這人有點印象,好像是在哪兒見過。
“伱認得我?”
胡誌深聽著就知道王性善不認得他,不過沒關係,過去都是同僚不認得很正常,他也不認識李鴻嗣嘛,但他還是挺想勸降王性善的,便行禮笑道:“自然認得,我是肅州衛的指揮使胡誌深,城上的是遊擊丁國棟、千總米剌印。”
這場攻城戰,讓胡誌深意識到自己肩上的擔子確實有點重了。
他說這話,意思就是咱元帥府這邊甘肅的軍人很多,站住腳了,王總兵投過來,立馬就是咱們這幫人的頭頭兒。
但王性善不這麼想,本來嘛,跟胡誌深和顏悅色是沒看出他是誰,這會胡誌深自報家門,直接把王性善氣得兩眼翻白,開口就罵:“無恥之徒!”
“甘肅百姓能降、餘丁能降、旗軍能降、邊軍也能降,就算營兵軍官投降,情有可原,唯獨你衛所軍官不能降!”
“你們世勳世祿,兩代人不曆兵戈,朝廷恩養如舊,來了戰事一不能平叛除賊,二不能力戰敗退,三不能報國儘忠,竟然叩首叫爺,甘願將城池拱手相讓,你有何顏麵在此跟我說話!”
“嗬嗬,大帥還是不知我等苦衷啊。”
胡誌深擺爛小達人,怎麼會害怕被指著鼻子罵,憨笑兩聲,心說就劉承宗打嘉峪關時肅州衛那個樣子,整個肅州都被三劫會搞反了,他一個沒實授的指揮使有什麼吊用。
光是三劫會起事那天,沒實授的指揮使、千戶幾乎都亂兵被殺乾淨了,也就他,離宋賢近,宋賢又正好需要這麼個人,這才撿了條命。
那就根本不叫他們把肅州城拱手相讓,那是整個肅州城不要大明了,四麵長腳向元帥府瘋狂移動啊。
這種情況彆說他了,關老爺來了也沒法一個人守住肅州。
胡誌深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看來勸降王性善的想法算泡湯了,但這也不重要,反倒更加堅定了他混日子的想法,咱就彆想立什麼勸降擒獲總兵官、勸降副總兵之類的大功。
就帶著倆金牌打手當小廢物就得了。
因此他笑完了乾脆也不跟過嘴癮的王性善多說,隻給軍士擺手道:“王總兵罵小人,罵的沒錯!我大節有虧,沒有顏麵就不伺候你了……你們幾個,把王總兵伺候好了,綁結實點送去見大帥。”
晚上好!
(本章完)
。